路君年赶忙拿起小匣和没有名字的书,往屋外走去。
路过前堂,路恒瞧见他行色匆匆的步伐,问他发生了什么,路君年只说太子丢了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便头也没回地坐上了马车往宫里赶。
夜色寂寥,红色的宫墙之外能看到时不时燃起的烟花,为飘落的雪花附上绚丽多彩的光晕,宛如冬日里翩跹而落的蝴蝶。
路君年走在太学堂去东宫的路上,根本无心欣赏,脑中只挂念着谢砚。
为了不惊动东宫以外的人,所有的宫人全部守在殿外,垂着头,不敢表露出半点慌乱神色,免得引人猜忌,他们远远地看到路君年的身影,心里又喜又急。
一直到了东宫主殿门口,路君年才终于停下来缓了口气,身上的外衫被风雪沾湿,连长发都有湿意,他索性在门口脱了外衫进门,殿内的炭火让他不会感到寒冷。
路君年走到大殿中间,就听到了密室内传来的声音,密室的大门并没有关,痛苦呻吟的声音直接传到了路君年耳中,让他加快脚步走进了密室。
屏风后,床上的人蜷缩着身子弓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额间是细密的汗珠,脸旁的长发早已被洇湿成几缕,贴在颈侧,口中一声声嘶哑地喊着的,是“云霏”二字。
床边的宫女给他擦拭汗珠,可没过多久,汗珠又再次出现,宫女忙得手忙脚乱,一旁的顾太医在来回踱着步。
他配的药方没有任何问题,钟译和带来的药方他也检查过了,并没有药性相克的成分,怎么会一下让人陷入了梦魇?
最先看到路君年的,是站在床尾的汤成玉,此时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装扮,在路君年出现的第一时间,快步迎了上来,说:“路侍读,太子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路君年随意地嗯了一声,这些柏芝告诉他了,他绕过汤成玉几步走到床边,伸出握住了谢砚的手,转头问顾太医:“太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顾太医摇着头叹道:“太子的脉象紊乱,身体上没有伤口裂开,也没有其他伤痕,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被梦魇住了!安神香也点了,可怎么都没办法让太子冷静下来!路侍读啊,太子喊着你的名,估计是在梦里找你呢!”
路君年一手抓着谢砚的手,另一只手轻抚着谢砚的背,感觉到手下的人似乎没有抖得那么厉害了。
路君年问:“他中间有没有睁开眼过?”
宫女摇摇头:“没有。”
“那便是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了。”路君年声音低落几分。
路君年一直坐在床边待了很久,手轻抚着谢砚的脊背,轻薄的衣料下是凹凸不平的纱布。
汤成玉站在屏风旁,他头垂得很低,因为恢复了自己的样貌,没有人关注到他,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离开了密室。
谢砚的呓语渐渐消失,呼吸趋于平稳,额间的细汗也逐渐不再出,众人才松了口气。
“他今天有喝药吗?”路君年问。
“没有。”宫女答道。
宫人很快递上一碗药汤,宫女将谢砚扶坐起来,路君年正想松开谢砚的手去接药碗,一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谢砚两只手牢牢地抓住,半点挣脱不开。
路君年抿了下唇,就着宫人的手拿起汤匙,一勺一勺给谢砚喂药,喂完药后又喂了甜粥,谢砚都一一咽下,并没有吐出来。
顾太医重新把过脉,脉象平稳无异,路君年这才放下心来。
人群渐渐散去,密室的门被关上,室内便只剩他们二人。
“你醒了吗,小砚?”路君年看着谢砚的睡颜,问道。
并没有人回应他,路君年伸手掀开谢砚的眼皮,看到他的眼珠确实处于混沌状态,这才接受了事实。
无论怎样,能够吵闹发出声音,病情算是在好转。
“我不过离开了一天,你就开始闹,”路君年将谢砚的手从他的手上掰开放进被褥中,给他掖好被角。
“你也太容易受刺激了,我总得抽空回路家陪父亲不是?何况今天我及冠。”
说到及冠,路君年想起被他落在大殿上的小匣和书,起身去拿,却在门口碰到了汤成玉。
第125章
“你怎么还没睡?”路君年诧异地看着汤成玉,问:“找我有何事?”
此时夜色已深,汤成玉守在暗室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汤成玉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贺词,大意是祝贺他及冠,路君年看到最后落笔处是汤成玉的名字,道了声谢:“有心了。”
路君年没告诉过东宫的人今天是他的生辰,汤成玉能够知道,估计是在路家时,听路家人说起过,一直记在了心上,确实用心了。
路君年说完,便拿起了小匣和书,就要进入密室,汤成玉再次拦下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太子梦魇,可能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