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妃最后瞪着路君年,路君年刚好起身看向她,阮妃接触到他冰冷的视线,吓得往后一缩,然后快步走出了屋子。
殿内剩下寥寥几人,虞贵妃喝完茶缓慢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路君年,走过他身边时停顿了一下,说:“本宫的哥哥在胡泉城任职,他对你可是好一番夸赞呢。”
虞贵妃意有所指,胡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但路君年能够确定的是,虞有方绝对不会夸赞他。
刚刚虞贵妃也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谢砚,如果他死了,谢砚就失了一个助力。
路君年叩首伏地,沉声道:“不敢当。”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虞贵妃冷哼了一声,由人搀着走向躺在白玉榻上的谢砚。
谢砚身边的宫女立马上前,挡住了虞贵妃的路,说:“贵妃娘娘,太子的咳疾严重,太医说会传染,娘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了罢。”
虞贵妃目光锐利地扫了宫女一眼,宫女没被她的气势逼迫到,仍旧不卑不亢地挡在白玉榻前面。
虞贵妃冷冷道:“太子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不顾情面,眼都不眨地帮着外人关他禁闭,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咳疾就卧病在床数月,如今连母妃都不愿见,连本宫的话都不想听了。”
谢砚不说话,还往被褥中缩了缩。
路君年起身,上前两步,对虞贵妃说:“贵妃娘娘,太子确实身体不适,东宫已经有好几人感染了咳疾,还望娘娘见谅。”
说罢,路君年也低咳了两声。
虞贵妃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身边的宫女嫌恶地挥了挥手,搀着虞贵妃远离了他们,离开了此地。
见虞贵妃彻底远去,路君年才回头,刚好看到谢砚的宫女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路侍读,危机已经解除……”宫女话还没说完,路君年却突然上前几步,直接走到了白玉榻前。
路君年制止了宫女的喊声,盯着被褥中的人。
“今夜我与太子同寝,”路君年抬眸淡漠地看着旁边的宫女,“你们没有异议吧?”
宫女不敢说话,看向被褥中的人。
那人沉默了很久,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谁知,路君年竟直接坐上了白玉榻,一手压在了榻上人的枕边,撑着上身,双眼直直地看着那人的脸,随后伸手覆上了那张脸,触到的脸颊泛着凉意。
仿的还真像,路君年心道。
那人的双眼却不敢与他长时间对视,很快又僵着脸移开了目光。
路君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对宫人说:“回东宫。”
睡在白玉榻上的人,和不久前路君年在东宫主殿见到的人,都不是谢砚。
如果他没有猜错,真正的谢砚可能从胡泉城回来后,就一直重伤在床,根本没有醒过来。
而去参加秋猎会的谢砚,也绝对是人假扮的,他不信谢砚大病初愈还能拿到金箭。
更何况,谢砚不可能不想见他,不可能回来这么久后一次也没来找过他。
刚刚阮妃那么一闹,路君年更坚信了这一点,因为谢砚看过他的身体不少次,不可能不知道他身上哪里有痣有胎记,而对方刚刚却说没有,他并不认为这只是简单地反驳阮妃的话,因为一旦让人搜身,对方的供词就穿帮了。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谢砚”真的不知道哪里有,有多少。
路君年提出痣这一点其实也是在冒险,万一皇帝真的要查,那他既不在阮妃宫中,也不在东宫主殿,撒谎的行为便非常可疑。
路君年一路沉默地回到了东宫,跟随着白玉榻进入了主殿,屏退了宫人,只有他跟“谢砚”在大殿中央的白玉榻上。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路君年直言道,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暂时忽略右腿上的伤痛。
“谢砚”从被褥中爬出来,站起身,跟路君年平视,就连身高都没有谢砚高。
“主殿后面密室的屏风后。”那人答道。
路君年听完就往殿后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谢砚”,问:“我最后从木盒中拿出的人皮面,是太子的,对吗?”
“谢砚”身体僵住,双手无力地垂下,双肩也往下塌着,最后点了点头。
“脸还是很像的,但其他方面,你们可一点不像。”路君年说完,没再管那人,径直往殿后走去。
路君年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密室,推开门进去,里面是跟谢砚寝殿一样的布局,就连室内绿植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差别。
他绕过雕工精美的屏风,透过放下的薄纱床帏,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鼓起,被褥下显然是躺了一个人。
路君年站在床前,紧抿着唇,一眼不错地看着床上的鼓包,手微微发抖,揭开了床帏,看到了被褥中谢砚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