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是收不尽的,只要根还留着,风一吹,明年的田地里照样能生作物。
路君年曾问过种子铺掌门,为何不像其他人那样想着去炼场。
张掌门当时答:“我家人安康,生意富足有余,何苦去那半生不熟之地?”
“看到那些拿了很多钱出来的同乡,你不羡慕?”路君年又问。
张掌门并不否认,随后又道:“羡慕有啥用,总归不是自己的福气。”
路君年闻着空中飘散的,种子带着的泥土气息,心想:或许,胡泉的人并不都像季远那样愚昧好财,越朴实的人可能越看重眼下,反而是心气较高的人,一旦受到了刺激,便会心生邪念。
人心复杂易变,有心之人想要控制胡泉的百姓,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路君年直到走出种子店铺,才发现竹篮里的种子布袋不见了,但他非常确信自己装进了竹篮中,一回头,便看到谢砚正半俯下|身子,在街边看人斗蛐蛐,背上的竹篓里装着五个布袋。
“小砚。”路君年走到他身边叫他。
谢砚轻声嘘了一声,专注地看着两只蛐蛐,手朝着路君年的方向,在半空中虚抓了几下,路君年抬手接住了他的手,他一把将人拉了过去,小声说:“别回头,我背后西南角的方向,有人在跟着我们。”
路君年听此,也俯下身,跟着谢砚一起看斗蛐蛐。
“你猜哪只蛐蛐会赢?”谢砚突然问。
“左边的。”路君年随口答道,他没有回头,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身后。
谢砚却说:“我觉得是右边的,这两只蛐蛐都是公的,而这右边这只跟我曾经见过的一只蛐蛐很像,你看它下面两条跪着的腿分外有力,就像练过一样。”
“嚯!公的母的你都能分清?这蛐蛐啊一般活不过三天,你还能在其他地方见过很像的?”斗蛐蛐的人听到了谢砚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从哪儿跑来的小少爷,没见过世面,嗤笑道。
谢砚没有理会那人,路君年仔细琢磨谢砚的话,知道对方在给他递信息,暗示跟着他们的人至少有两个,其中一个男子谢砚曾见过。
两条腿跪着,像练过……
路君年想起之前他跟谢砚去钟灵阁的时候,出门曾撞到过一个年府的小侍,当时那人吓得跪倒在地,他自认不是严苛的人,当时还曾疑惑,那小侍怎么会只是撞了他一下就慌乱地跪在了地上?
谢砚说的似乎就是那个小侍。
路君年正欲开口,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声惊呼,很快就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扑鼻的浓香味迎面而来。
许多种香味混杂在一起,闻起来浓郁而奇怪,路君年觉得,这其中有股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香味的主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年铭。
“云霏。”年铭径直走向路君年,见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很快停下脚步,挽了挽头上的发髻,上下打量着谢砚。
“两只蛐蛐不战而逃了。”谢砚看着笼中的蛐蛐,缓缓直起身,对路君年说。
这两只蛐蛐估计是被周围的声音吓到了,各自缩在一个角落,周围围观斗蛐蛐的人群很快发出懊恼的唏嘘声,随后看向三人。
路君年很快明白,谢砚的意思是,西南方向跟着他们的人已经离开了,他带着两人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去。
“云霏,这位是……”年铭问。
年铭不住在年府,所以并不知道谢砚的存在。
“哥,她是谁?”路君年还没解释,谢砚先开口了,抬眸瞥了年铭一眼,面露不悦,对方身上浓艳的气味让他感到不适。
路君年察觉到谢砚语气不善,手伸到背后拉了拉谢砚,跟年铭说出了谢砚在胡泉的假身份,又跟谢砚说了这是他小姨。
“原来是义弟,”年铭并没有过多关注谢砚,一手撑在后背,一手抚在自己微微有点起伏的肚子上,说:“云霏啊,我跟着姑娘们一同出门买东西,结果走着走着就感觉有点累,果然,人一怀了孕就很容易乏,我现在可是走都走不动路了。”
年铭说着就叹了口气,看着路君年。
路君年看向年铭身后,确实跟着三位姑娘,只是这三位姑娘看着年纪都不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你刚刚还把鞋子蹬得那么响,生怕人不知道你来了?怎么,你的脚是棒槌,走路都自带敲锣打鼓的?”谢砚戏谑着笑道,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其他目的,怎么会她一出现,那几个跟他们的人就刚好消失了呢?
年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瞪了谢砚一眼,觉得此人实在不懂礼数,又继续对路君年说:“云霏,你出门在外,应该是坐的马车吧,年府跟王府正好顺路,不如送我一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