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中内容实虚参半,文笔诙谐有趣,当作繁重课业后的读物能消解烦闷,即便是整日没什么表情的路君年看了,也不自觉弯了眉眼。
他不仅没责怪烟儿,还让她多买些回来,就当了解民间风趣,也能通过这一页页的文字,窥探到他不曾接触的其他同龄人的生活。
于是,路君年对城中的有名少爷都略有耳闻,这其中就包括旁边这位钟家少爷,虽不识其人,但听到名字便能回想起话本上的相关琐事。
“路某听闻,你对城东阮家那位小姐情根深种。”路君年只走了十步便满头冷汗,停下来稍作休息。
他眼见着钟译和瞬间红了脸,接着暴怒道:“哪个杂碎尽嚼舌根!看我不打烂他的嘴!”
“吵什么?”谢砚正巧出现在门口,他瞥了瞥路君年的腿,没理会他们刚刚谈论的内容,只淡淡道:“消息传来了。”
钟译和瞬间变成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只路君年一人还被蒙在鼓里,不明白他们在谋划什么。
谢砚上前,手指抬起路君年的下巴左右瞧了瞧他的唇,已经恢复好了,又深深看向路君年的双眼,说:“路云霏,再过一个时辰,路家的人也会到夜林泽,我需要你演一场戏。”
路君年掩在袖口内的手微微攥紧,面上一副漠然的表情:“什么戏?”
谢砚缓缓开口,年仅十四的少年口中,说出了远超过他这个年龄应该能想到的计谋。
路君年抿唇,随后重重点头。
第6章
路君年脱下了身上的简陋布衣,换上了谢砚给他准备的,和他在马车中一模一样的素白衣服。
因为身体不便,钟译和任劳任怨地帮他穿衣,谢砚就在一旁看着,等到系到腰封的时候,谢砚才喊停。
路君年不解地看着谢砚,他伤了右手,是没办法自己系腰封的。
谢砚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挂在路君年腰间,随后拉紧了腰封,左右看了看,又将路君年右手上的纱布全部解开,伤口暴露出来,这才满意地点头。
路家一切从简,路君年更是从不佩戴饰品,这块玉佩并不是他的,他没去注意右手上的伤,摸着玉佩上的竹节,心下一沉,问:“砚公子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诚意。”谢砚摊手笑笑,“竹子很适合你。”
“拿着这块玉佩,就表示你是太子的人了,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拿着它去太子府,自有人将你带到太子面前。”钟译和在旁边解释。
路君年知道这算是谢砚很重的承诺了,忙微屈了身,低头道:“谢太子殿下。”
他还没抬起头,眼睛上就蒙上了一块黑布,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砚公子?”身上有伤,现在又被剥夺了视线,路君年心下不安,刚伸出手,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接住。
谢砚没有说话,走到路君年身侧,将他的手按回去,随后一手揽过他的腰,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往屋外走去。
路君年闻到谢砚身上熟悉的味道,左手攀在他的肩上,接着就摸到了他身后背着的箭筒。
刚刚没有细看,此时凭着手下的触觉,才知道谢砚穿上了护甲,想到之后可能遇到的危险,路君年就不自觉地绷住了身子。
谢砚等下会遇到什么他不得知,但他等下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放松点,你这样我抱着不舒服。”谢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路君年尝试放松,却于事无补,不仅因为之后要发生的事而思虑过重,还因为不习惯于被陌生人抱起,很是拘束。
好在这一路并不长,路君年最后感觉到身体抬高了些,谢砚将他放进了什么地方,让他坐在一个软垫上。
“你可以揭开了。”谢砚退后,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路君年解开黑布,看到他坐在一辆马车上,虽然马车的布置和路府的一模一样,就连外面那匹马都长得一样,如果是外人来看,肯定会觉得这两辆马车没有太大区别。
但他还是能一眼看出,这不是路府那辆马车。
不仅仅是因为之前那辆马车摔坏了,那辆马车上有太多使用过的痕迹,而这辆马车很新,他甚至还能闻到木材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路君年看着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想到等下要做的事情,右手暗暗压在膝盖上,眼睑微微颤动,素白的衣服上很快渗出殷红的血来。
当然,这些小动作都被车门的帷布盖住,没让外面的谢砚看到。
马车的马匹响起一声鸣叫,很快,马车便往前移动。
路君年透过窗帷,看到马车外的谢砚冲他笑,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不再往后看。
“还有半个时辰。”门外的马夫是谢砚的人,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