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知道,”谢长舒紧拽着对方的衣领,身形也开始颤抖,“只是太突然了,我……我……”
“您不用说,弟子知道的。”贺君辞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手上轻柔至极。他倏尔保证道:“以后师尊只需执伞在旁,弟子不会再让您脏了手,也不会让你沾染污尘。”
过了许久,谢长舒埋头在人颈处闷闷地道:“无需这般,为师还是要自保的,也要保护你们。”他缓缓侧过头,呼出一口气,又道:“而且不只是因为那个才害怕,还有为师总是让你以身犯险,笨死了。”
贺君辞摸上身前人的发,开解道:“师尊心怀悲悯,为民除害,谁人敢非议。”随后,他想到什么,认真复道:“但您确实还是有错的,错在总让自己身陷危险。”
谢长舒又垂下头,“不会了,为师以后一定小心。”
不知不觉,这夜已过五更。远处的山际,鸡鸣逐渐唤起黎明。榕州的晨雾很重,秋日的凉意也慢慢刺骨。
待情绪完全平复后,谢长舒才恋恋不舍地从温暖处离开。他看着身前人手臂上大片的黑色血迹,皱起眉道:“你手臂上的伤回去记得赶紧用药,至于那毒……且容为师准备几天。”
贺君辞微俯下身和他平视,“所以师尊还是没有告知弟子,解毒之法是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就算知道……你一个人也干不了。”言毕,谢长舒转头就走。
贺君辞看他同手同脚,眼中俱是笑意,“师尊。”
“别叫,扰人清梦。”
“师尊!”
谢长舒跑了回来,作势要捂对方的嘴,却是先被人钳住手摆到一旁。
贺君辞动作很快,另一只手扶起对方的脖颈后,就将头凑近。他的唇瓣贴着谢长舒的脸颊,最后擦过嘴角。
“你……”谢长舒怔在原地。但不过眨眼后,他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对方准备更近一步。
情急之下,谢长舒猛得挣扎,最后给了对方一脚才打断那吻。在贺君辞的诧异下,他飞快地逃了。
在拍卖楼里走了一圈后,谢长舒的白衣上难免沾了灰。晨曦逐渐绚烂,在他身形轮廓上勾上金边,也盖住了那些污浊不了人的尘埃。
那依旧在云端上的人儿跑得很快,背影逐渐消失在光中,却已深深刻进心里。
不一会,贺君辞的脚步动了,不慌不忙,闲适从容。他的师尊迅速远去,实则却是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包围圈。
终有一日,他会真正拥有那人,拥有对方所有的悲欢喜怒。
而如今,他胜利在望。
***
一夜不眠,又比试救人,就算谢长舒再怎么心潮澎湃,疲累还是在回到客店那一顺蔓延上全身。
在房门口确认贺君辞没有追的打算后,他插上门栓,走到里间的床榻倒头就睡。
待谢长舒重新睁眼时,天色已至黄昏。
大堂中久等着的成景年见他下楼,忙迎上前道:“师叔,掌门师伯来信,问您何时向西?”
闻言,谢长舒一顿,反问:“掌门可是有要事?”
成景年摇头,“来信只询问咱们何时出发,并未多言一字,想来只是掌门师伯闲来问候。”言毕,他将信件呈上。
谢长舒接过信件摊开看,只扫一眼就因这字迹显出的焦急而蹙起眉头。他们这一南下也有一月,另一边的尹昊天想必早已领着山派弟子在西望山驻守多日。按尹昊天的性子,若有来信不会不报平安,想来是那边的形势蠢蠢欲动,而对方着急但也不想直言叫他担心。
垂眸许久后,谢长舒复现出面上的行若无事。他道:“白日的安排照旧,其余人随本尊,明日便启程。”
成景年作了一揖,“那晚辈下去吩咐了,顺便通知师尊。”
“好。”谢长舒点头。
不久后,大堂内的弟子都忙活了起来。谢长舒用饭后呈着端盘拿了几瓶伤药上楼,去寻贺君辞的客房。
几个青冥峰弟子虽皆知贺君辞偷偷下山,但都还未将他与同行的车夫等同上。是以谢长舒这一路走得小心,躲开了众人视线才找上门,轻轻敲响。
“君辞,你在吗?”谢长舒微缩在门缝边,声音也分外小,“为师忘记你还有伤,你敷过药了吗?”
这一边没什么住客,走廊上的灯也只有几盏。久等着人回应间,一阵阴风吹灭了右手边的一盏。
谢长舒愣愣地盯着火灭后的黑烟,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几乎同时,他推开了门,而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这么晚了,人跑哪去了?”谢长舒迈了进去就驻足下来,探了些头左顾右盼,丝毫没有发现脚尖几厘外的一条细线。
正犹豫着在屋内等还是出去找,他猝然感到后背发冷,像是被谁盯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