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剑中的前辈教的。”贺君辞没有隐瞒, 但也不打算透露聂牧平的身份。
所幸谢长舒也没追问,而是又道:“教得很好……这些日子你成长迅速, 前辈是倾囊以授了,今后可要不负栽培。”说话间,他缓缓将头垂下,语气也有些微低落。
剑灵是谁,谢长舒自然知晓。而他有感而发, 是因为突然发现, 在所有教导过贺君辞的人中, 他最一无是处。而在所有关心过贺君辞的人中, 他也最不值一提。
但如今,他不过说了几句刷好感的话,又在人面前多晃悠了几次,就赢得了欢心,这实在有些德不配位。
心久久难安下,贺君辞也似乎洞悉了他这一想法,宽解道:“师尊对弟子有不可磨灭的知遇之恩,也是弟子将一生追随的信念。没有您带弟子离开,就没有如今的弟子。”
看着对方因这话太重显出慌张,贺君辞又说了些话引着人回忆:“也许师尊不知道,弟子平日累了疲了都会想到您,想着您在厨房为做顿饭弄得一脸灰,想着您看弟子练得苦会面露心疼,想着您夜里许会起身来偷看两眼,为弟子盖好被褥。”
“这些……”谢长舒张了张口,但“都很正常”四字却久久说不出。
贺君辞又道:“去靖文县的路中,您可曾移眼在别人身上?而山派中诸位尊主,又有谁能破例陪一个弟子入锁心峰呢?”
谢长舒:“……”
“师尊,”他叹了叹,认真复问:“您怎会觉得您对弟子的好与旁人无异呢?”
不知何时,谢长舒掩面的薄纱被撩起了一边,贺君辞倾身凑了进来。他那双眸子蕴着蚀骨温柔,从谢长舒的眉眼逐渐看向樱唇。
但最后,他还是偏了些头靠近脸,“您尽管往前走,而弟子能否让您动心便是弟子的本事了。”
很快,风又起,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宽袖飞动,慢慢翻卷到了一起。
薄纱隔去了周围所有景象,仅剩的口子也被人侵入。对方逐渐浓重的气息已经呼上面颊,带着紧张也带着试探。
谢长舒的脑海中已没有思绪了,只愣愣地等着温热的触碰。可正当他准备缓缓闭上眼,不远处重物撞地的声音将他拉回理智。
他转瞬瞋开眼,心道:这么回事啊谢长舒,你昨天才说还要再想想,今天就能让人亲了?照这样下去,那明天是不是就……
他僵直着身深呼出一口气,随后又暗自庆幸:还好被及时打断了。
因声同样停住的贺君辞眸色暗了暗。小殿的前面好像来了两个人,捡起掉落的东西就进了屋。默默听着屋内谈话的他感觉到眼前人松下身,只迟疑了一瞬便勾起唇角,继续他的动作。
***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入殿的是两个道士,一人抱了一捆干柴进来,堆在屋子的角落。其中个子小的那个听得后窗传来咯吱声,没忍住问向旁边的人。
另一个道士瞅了后边一眼,说:“这殿荒废好几代了,年久失修,走廊的木板都被虫蛀空了。也许再要不了几年,连杂物都放不了了。”
小道士摸了摸头,说:“这屋原来不放杂物啊。”
“不放。”道士回,“这里原本也是供香火的殿,奉的是位姻缘神。据说神职还挺高,受万人追捧。当年道观刚建的时候,第一位请入的便是这位神了。”
“难怪这里看着比前面的大殿还要旧。”小道士环顾四周,又问:“那为什么不继续供奉了?年年求姻缘的男女那么多。”
道士看向他,叹道:“因为羽化了。”
“神仙也会死?”小道士微讶,“姻缘神又不是武神,不打打杀杀,只为有情人做媒,他怎么还能死呢?”
道士抬手摇了摇,“别问我,要真想知道就去问主殿供奉的神君,据说那位还有司命之权,平日喜欢在天上看着,碰着个将死之人说不定还会降下天佑,让人多活些日子。”
“这么厉害。”小道士闻言怔在原地,眨着眼感叹道,“难怪神君最多人信奉,心肠真好。”
“那才是真正的神。”道士亦是有感而发,“传言神君出身不好,从小独自生活在九重天的荒芜之地,无人管顾。最后,他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出人头地,闯出一条路的。再之后,他有了掌管一方土地的权力,更是勤勤恳恳,解决了那片土地作乱几千年的妖邪。”
道士倏尔一顿,叹道:“但当时就算他怎样拼命,上面都有神压着。所以他后来得到了天道的传承,才登上那至高之位的。”
“天道也是个好人。”小道士听着听着张大了嘴,“是慧…慧……”
“慧眼识珠。”道士接了话。随后,他将脚边的干柴往里踢了踢,便牵着小道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