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看向楚承,开口:“你不用试探我。无论是为了改变我如今的境遇,还是复仇,抑或为齐国百姓做些什么,我都会努力坐上那个位置。但关键是,我的父皇能忍住不杀我。”
楚承轻笑着挑眉:“放心,他不敢杀你。”
秦凛心中疑惑,但并没有问询。
显然,这也是“天机”之一。
楚承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平静地说:“我会帮殿下坐上那个位置。不仅仅因为我喜欢殿下,也因为我相信,只有殿下您才能改变齐国的现状,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秦凛没有吭声,耳朵却悄悄红了。
楚承刚刚是不是说……喜欢他?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如此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告白的话?这让他怎么回答?
沉默了片刻,秦凛才组织好语言,说:“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不会质疑。”
楚承莞尔:“殿下关键时刻总能讨我欢喜。”
秦凛越发羞窘,不过心底还是高兴的。
前些日子的冷战他确实受够了,楚承白日里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是不想再看到了。
楚承垂首,笑眯眯地说:“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接下来采购药材,就挑便宜的能饱腹的那种吧。流民若真来抢,就给他们吧。”
其实他有更好的办法帮这些流民,但问题是,他手上没有权力,除了秦凛没人愿意执行他的命令。楚承也只能出此下策。
药材的价格普遍比粮食要低一些,秦凛虽然被废,但也不缺这点儿钱。
所以,他点点头:“好。”
“对了。”说到药材,便联想到治病救人,然后让楚承想起一个人来。
——秦凛的启蒙老师,也是当今海内知名大儒宁知礼。
宁知礼早年曾因刚正不阿而遭人陷害,发配边关。幸好大将军齐耀对其礼遇有加,还请其为秦凛开蒙。不过不到两年,宁知礼就被平反,官复原职。
只是此时他已经对官场心灰意冷,便告老还乡,在老家建起一座书院,一边教书育人,一边著书立说,终成一代大儒。
大将军被诬告谋反时,他曾言辞激烈地上书为其平反,可惜皇帝根本不听他的,很快诛了齐家满门。宁知礼本身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好,在边关服刑时又吹多了冷风,染了一身病,闻听齐家的悲剧,登时气病了。
在楚含的上辈子,这位老人在病好后便毫不犹豫地关了书院,带着几个得意弟子前往南越辅佐秦凛。可惜到底年纪大了,在南越呆了两年又染上血吸虫病,不到半年时间便撒手人寰。
而他的弟子,除却一人忘恩负义,其他人都用一生践行着他的理念:有教无类、教化万民。
正是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秦凛才能尽收南越百姓民心,打回皇都。但也正因为宁知礼的去世,加重了秦凛的病情,令他在上一世最终成为人人恐惧的暴君。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不外如是。
总而言之,宁知礼是位值得尊敬的真正的大儒,也是对秦凛来说很重要的人。
若没记错,对方此时仍在病中,被头风和风湿折磨。
想着,楚承道:“殿下,您老师宁大儒似乎病了,您叫王公公派人关心一下他的病症,告知臣妾。到时候臣妾写几个方子寄过去,叫他按方子抓药即可。”
秦凛一怔,深深望着他,良久才点头:“好。” 顿了顿,他又说:“楚、楚承,谢谢你。”
楚承莞尔:“我与殿下一心同体,不必言谢。还有,以后私下相处时,殿下可以喊臣妾的乳名——承承。”
秦凛耳垂发烫,吐出的词也滚烫:“承、承承。”
“那臣妾也可以喊殿下小名吗?”楚承无辜地眨眨眼。
“嗯……”
秦凛正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小名,对面俊美的青年已经弯起眉眼,一字一顿:“阿凛~”
声线清脆,语态亲昵。
秦凛呼吸一滞,只觉喉咙发干,差点儿发不出声来,只能狼狈地低下头不叫楚承察觉:“嗯。”
“阿凛?”楚承又喊。
“嗯。”秦凛又应了一声。这回终于抬起头,表情冷静许多,不至于失态了。
“阿凛,我们继续抄经书?”楚承不再逗他。
“好。”
转眼半个月匆匆过去,皇帝要求的守灵时间已经结束,秦凛的母族也终于到了下葬的时候。
包围大报恩寺的禁卫军出动了一半人马,在塔林挖掘出足够的墓穴,将棺椁下葬。下葬的过程格外简陋,比给圆寂的高僧下葬的规格都不如。
秦凛脸色难看,却知道抱怨无用,只是沉默着跟着用铁锹挖土,武威等三人同样也没闲着。倒是楚承有自知之明,没有帮忙,而是将这些天他和秦凛抄写的经文全部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