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愿哥儿眼睛都哭红肿了,看上去好不可怜:“万一他听到风声给吓住,把这事宣扬出去了怎么办?我外公最忌讳这些,到时没受邻里戳脊梁骨,我怕是先要被他拿绳子勒死了。”
这么说来,贸然通缉也是条死路。孩子在肚子里不能揣太久,头两个月过去,等到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该显怀了。
“这些法子我都细想过,恬哥儿,我实在是没了主意,只能找你借钱抓服药送走他。我打听过了,前后加起来差不多要二三两银子,如果想尽快调养好身体以后再受孕,药得用最好的。”
愿哥儿当真是怕,小哥儿没受孕的经验,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着,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唐恬不忍看他哭,又遗憾一条小生命要就此消亡,思前想后只得劝道:“你听我的,趁外公没回来先好好补一下气血,就算要送走这孩子,你也得保证身体不受损伤,以免到时候发生意外。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最迟半个月,要等不来孩子父亲,我陪你上医馆。”
从孩子的角度来说,唐恬当然是希望许愿能留下。可从许愿的角度,舍小保大是唯一,也是最好的结局。
“是我对不住这孩子....他托生为人,却连小爹面都没见过就要离开。恬哥儿,有时我会想,要是我不能受孕就好了,那样就不会白白伤害一条无辜的性命。若是这孩子留不下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许愿脸埋进手掌哭得伤心,这话倒让唐恬面上泛起苦涩:“不能受孕未必是件极好的事,孩子既然来了,那就说明你与他有缘。没有父亲算不得什么,他有小爹,有太公,你们照样能疼他爱他。日子是会过的拮据些,但只要你们齐心,那些吃糠咽菜的人家不照旧都过过来了。”
没人愿意带着自己孩子吃糠咽菜,不过和白丢条性命相比,苦过之后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唐恬所说正是愿哥儿心里所想,亲生的孩子怎会不疼不爱,关键世风如此,那些难听的刻薄言词就足以凭空逼死数条人命。
“也罢,眼下孩子父亲没露面,说什么都没用。这两百文你先拿着,去买点红枣、猪肉好好补补,等下你跟我回去一趟,我装点鸡蛋给你带回家吃。”
许愿来时慌得人六神无主,幸而有唐恬陪他说了会子话,心头焦虑归焦虑,但状态比先前要好多了。
小夫郎牵着他一路往家回,怕宋楚云看出破绽,愿哥儿便等在远处的树下。
唐恬原想让大金骑骡子送他,愿哥儿不肯三番两次给人添麻烦,就花三文钱叫了个牛车,抱着鸡蛋抹着眼泪向他挥手告别。
-
-
两人出去这半会儿,大金小金早已把晚饭摆上桌。
煎得两面金黄的蒜香豆腐、叶杆脆嫩的呛炒菠菜、猪大骨炖土豆,筷子一夹就能看见粉糯的里芯。
“还有道大葱炒猪肝,内货放凉了有腥味,我特意让大金等你回来了再炒的。”
宋楚云见唐恬似是心情不好,以为他还在为不得趣儿的事生气,赶忙切来香瓜哄:“刚从井里拿出来,吃着有些冰,我给你放在小桌上去去凉意,等饭吃完啃两块解腻最好。甜甜,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能不吃饭啊,饿着肚子等下哪有力气找我算账?”
小夫郎被他转来转去的献殷勤,饶是之前那事惹人气恼,在愿哥儿遇到负心汉的对比下,也显得宋楚云是难得的正人君子了。
“......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不相干。”
唐恬终于肯接话茬,宋楚云欢喜不已:“无妨无妨,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一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在院子里乘凉。有什么烦恼给夫君说说,夫君帮你一起想办法。”
“嗯。”
愿哥儿有身孕这事堵在唐恬心口,因而晚饭吃的食不知味,没夹几筷子就说饱了。
大金小金疑惑是不是主家欺负了人,刚要婉劝宋楚云不要仗着唐恬好性儿就屡屡把人关在屋里弄哭,让小夫郎红着脸一人塞了块玉米饼才没伸张正义了。
唐恬饭吃一半就下桌导致这顿晚饭提早结束,小哥俩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打水洗澡的打水洗澡。宋楚云则搬来两把藤椅,和小夫郎并肩坐着赏月看星星。
他们的小院离山脚不远,七月盛夏,晚间还有凉风徐徐吹来。
宋楚云拿了把蒲扇给人赶蚊虫,含笑看着唐恬埋头吃瓜,又看他吃撑了歇靠上自己肩头。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半晌,小夫郎憋不住心里话,率先惴惴开口。
宋楚云轻捏他的脖颈,语气比动作还温柔:“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什么事必须要用钱,你准备拿来盖房的十几两银子,我能支一点出来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