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烬南拽着少年依旧想离开，弟弟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安，先前听到那句堪称自爆身份的话没让他产生动摇，可现在那种诡异的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心脏越发紧缩。
很快，不详的预兆降临。
来自身后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所以，哥哥你也和他们一样吗？也认为我只是个虚假的、被控制的人偶？”
季烬南浑身僵住，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被至亲怀疑还是让他又惊又怒：“你在说什么——”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注意到刚刚弟弟口中那句话中的意思，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和他们一样？什么意思？是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
楚意扯开季烬南的手，几步快速走到沙发边温挽云的附近，好在现在对方正处于精神混乱之际，没有注意弟弟脱离他掌控。
楚意暗中松口气，回忆一下准备好的语录，保持面色的冷漠，继续开口：“哥哥，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当初的诺言，现在的你可能也会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荒谬而可笑的，但没关系，我还记得，为了那一切的终点，我绝不会停下脚步。”
季烬南定定看向楚意，努力将纷乱的情绪稳定下来，“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让你做出现在的举动，对吗？那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做出这种选择。”
他看到不远处的少年沉默片刻，随后说道：“哥哥，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充斥混乱，但总体还好。”
“只是这样？”
察觉到弟弟语气中的遗憾，季烬南心下微动，下意识有种什么东西即将离去的感觉，于是回忆起潘多拉的核心思想，咬牙道：“明面上人类与妖怪之间的矛盾与纷乱，暗地里人类阶层之间的斗争，五大区彼此间的混乱，或许还有墙壁外的灾难，以及人性当中的丑恶与罪孽，种种危机数不胜数，五大区所在的都市看起来繁华，实际到处充斥污秽与黑暗......所以你是因为这些觉得世界是充满扭曲与罪恶的，所以想进行改造？”
楚意眼睛一亮：“没错。”
其实不是，话说回来哥哥你这不是很清楚哪里有矛盾与罪孽么，正常故事中“主角”一般都会选择带领弱势力进行反抗，最后重组秩序吗？结果现在是反派角色抢了主角的路？
楚意脑海中闪现以上念头，又很快散去，毕竟他的做法虽然起始算是好的，但可能比较邪典......
他稍稍沉默。
季烬南心里像是掀起巨浪，他觉得楚意疯了，现实中那么多的问题单靠那么点人怎么可能解决。
“我不会放任你去做的。你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你会死的！”
楚意平静地说：“我不会，所有人都不会死去，那会是一个永恒且美丽的新世界。”“？”
反抗不都会带有鲜血和死亡吗？
季烬南望着楚意漠然的表情，脑海中不断回忆起与潘多拉成员接触的每一次场景，慢慢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袭上后背，“你要做什么？”
仿佛他说的这句话打破什么一般，始终沉默坐在沙发上的温挽云终于微笑着开了口，语气轻微，又带着蛊惑，“我们要创造的新世界，没有罪孽，没有仇恨，没有死亡，也没有黑暗。未来将不再存在人与妖的区别，也不会存在阶层差异带来的矛盾，物资充裕，法律公正，没有灾难，没有绝望，人心是善的，世界是美好的。干脆利落地把全部的污秽舍弃在旧世界，这就是我们给出的答案。”
季烬南似乎听懂了，神情从复杂转为冷静，“阿意，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有那么恐怖的想法。”
楚意心想我也是最近才有的这种设定，嘴里却是说道：“哥哥，我不想与你为敌，你能跟我一起拯救这个世界吗？”
季烬南没有说话，而他的沉默也表明了态度。
温挽云微笑着。
藤蔓在客厅的地板扭动爬行，转瞬间将季烬南包围。
地面，半空，天花板，连身后的门都被藤蔓攀爬得不留一丝缝隙。
楚意状似不忍，“我真的很不希望与你敌对，哥哥，所以......即使是虚假的，是欺骗的，我也要你与我站在同一阵营，直到我死去。”
在周围密密麻麻的藤蔓缝隙中，季烬南看到不远处的楚意露出哀伤的神情，但在明亮的灯光下，那双琥珀色的近似阳光般璀璨的眼眸，在一瞬间化作惑人心弦的幽紫。
季烬南瞳孔紧缩，呼吸骤然停止，连心脏都漏了一拍。
他想他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