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漆笔是深红色,李月松的裤子是深蓝色,相近的两个颜色画在一起,夜色下,根本看不到有没有画上。但李月松手法娴熟,并未怀疑。
画好了一只脚,李月松把叶思存的脚轻轻放下,换了条腿来跪,又把叶思存的另一只脚的形状,画在了另一条裤子上。
都画好以后,李月松把笔收起来,把刚刚用手指量的尺寸,在手机上记好。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叶思存看到李月松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关节处,有两道细线一样的疤痕,非常规整,像是用刀划的。这道疤痕在高中的时候还没有。
“你手怎么了?”叶思存问。
“抽烟抽的。”李月松说完,把手机收起来,手也顺手插进了口袋里。
“抽烟能抽出两道刀疤来?”叶思存皱着眉,要去抓李月松的手来看。
李月松一挥手,拍开叶思存的手,不满道:“跟你无关。”
“我知道跟我无关,我看看还不行吗?”叶思存说。
李月松摇摇头,换了话题,说:“你的尺寸我记好了,回头你给我一个地址,做好了我寄给你。”
“定制的鞋子,不都是要试穿一下的吗?”叶思存故意,“直接就寄给我啊?”
李月松看向别处,说:“你来我家的工作室……不太方便。”
“哦。”叶思存蹲下来穿好鞋袜。
“我没有别的意思。”李月松的话语没有起伏,“送你到那头,我就回家了。”
叶思存看了看桥那头,其实也只剩七八百米了。两个人一起走过无数遍的桥,突然变得好短好短,一转眼就已经到头了。
在仅存的几步路里,李月松的话突然多了起来,他问了叶思存的工作怎么样;画画的爱好有没有坚持;现在吃饭还挑不挑食……
也终于在快走到桥头的时候,问:“高中毕业以后有恋爱吗?”
这个问题让叶思存沉思起来——他没问“最近”有没有恋爱,也没有问“有没有女朋友”,而是从高中毕业为起点,问恋爱的问题。
他在试探!
叶思存故意反问:“你是希望我谈过,还是不希望我谈过呢?”
“我就随口一问,不想说算了。”李月松说。
一句话气的叶思存想骂人。
“没谈,没谈,谁跟你似的,生活阅历那么丰富。”叶思存嚷嚷着。
“你不是挺有魅力的吗?”李月松调笑道。
叶思存刚想反驳,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容宣。这种跟喜欢的人相处的关键时刻,容宣打电话过来破坏什么气氛?!
叶思存在心里把容宣的全家问候了一遍。叶思存反手挂掉。
李月松问:“谁啊?怎么挂了?”
“追求者太多,不能每一个都接吧?”叶思存故意。
第6章
听到叶思存有追求者,李月松跟叶思存聊天的热情马上就散了,冷冷地说:“桥走完了,我回去了。”
李月松扭头就走,叶思存拦都拦不住。看着李月松逐渐远去的背影,叶思存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嘴欠呢?
叶思存恨恨地盯着手机,把容宣的电话打回去,不满道:“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坏笑起来,说:“哈哈哈……误你春宵。”
“……”
容宣是一个心理医生,几年前叶思存北漂太痛苦的时候,得了抑郁症,是容宣阻止了它的恶化。
容宣的梦想是做一个演员,所以会不自觉地靠近从事演艺事业的人。叶思存的病治好了,两个人也就成了好朋友。容宣今年三十五岁,不婚主义直男,看着温柔绅士,实际爱玩爱闹爱自由,是叶思存在北京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我要跟你绝交!”叶思存吼道。
“还真生气了?”容宣嘻嘻哈哈,“你回苏桥应该会洁身自好的啊,怎么可能有春宵呢?”容宣知道叶思存因为李月松在苏桥,所以回家之后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除非……
“难道你跟李月松……”容宣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对啊。”叶思存说,“你怎么赔偿我?你电话刚打过来他就走了。”
“拔屌无情啊。”容宣嘘声。
“谁拔还不一定呢。”叶思存说,“你一句话不污能死?”
容宣的嘘声更响了。
“打电话什么事啊?”
“太久没见想你了。”
“说人话。”
“我同学请我去苏桥,有一个心理学研讨会。想跟你约明天的午饭。”容宣说。
“我明天就走了,你几点到?”叶思存问。
“一大早就到,放心吧,绝不让你误了车。”容宣说。
而另一边,李月松回到家,站在院门口,看到里面灯还亮着,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