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醒点头,看着他一笔一划,“算,适合你。”
天台门前摆着两张破旧的椅子,他们坐在一起,咬耳朵似的低声聊天,总有说不完的话,关于考同所学校,未来一起租房住,去灯火通明的大城市工作。
温故说他小时候特别想去探险,对吃吃喝喝的旅游没有多少兴趣,反而喜欢去感受狰狞的自然界,或者去看历史遗留的建筑。
攀登喜马拉雅山,去西藏的日喀则,去雨林……
“你想去大西北的敦煌吗?看莫高窟壁画。”林止醒忽然问,“一路过去有青海湖、祁连山,能到藏传佛教,还可以沙漠露营,开山地越野车。”
可能男生都会有颗渴望冒险的心,他虽因父母的原因,磨灭过很多念想,但唯独这个一直保留到现在。
让他惊喜的是,温故也很喜欢。
“我规划了很久。”林止醒说,“如果你愿意,高考后的暑假我们一起去吧。”
温故的眼睛稍稍瞪大,喜悦根本藏不住,快要溢出,“约好了,不能反悔。”
他凑近林止醒的唇,蜻蜓点水地碰了碰,结果楼梯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东西突然砸地!
温故猛地吓了一跳,触电似的连忙和林止醒分开,心脏砰砰乱跳地回头。
没人。
五楼依旧吵吵闹闹,打水的打水,趁大课间聊天放松的聊天。
“我还以为谁的手机掉了,让你抛水杯,你看都砸出坑了哈哈哈……”
“你还笑,这是我妈给我新买的,我这必死啊。”
温故松了口气,出了一身冷汗,确认四周没有监控后,闷闷不乐,“在学校里亲个嘴都要担惊受怕的。”
林止醒关掉手电筒,周围顿时变得漆黑,随后手指埋入温故的头发。
他们躲藏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漫长而缠绵吻,仅带着温柔与纯情。
只有墙面上的两行话,在无声见证。
见证他们不可控往后蔓延一生的心动。
【我要成为特别优秀的律师,和林止醒并肩前行。】
【我会成为很好的医生,和温故一起走向未来。】
-
午后暖阳如液态金一般,流淌在窗檐,却仿佛被残酷的无形屏障阻隔,照不进病房,阴影处的病床栏杆冷冰冰的。
化疗会导致大把掉发,很多人将此视为生命凋零,进而刺激到情绪,所以医生都会建议患者提前剃发。
温归蒙在被窝里,盯着小镜子中丑陋的光头、只剩毛囊的头皮,忽然委屈地撇嘴。
她想活下去,想积极配合治疗,因此答应的很干脆,但没想到面对光秃难看的自己时,还是难以接受。
眼泪一颗颗滚落,砸在枕头上,眼睛红肿,睫毛被泪水狼狈地黏在一起,她压抑得哽咽了好久,到最后越哭越凶。
“小归你怎么了?”白泉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想碰被子又不敢,“又不肯吃饭,医生说厌食是正常现象,但你多少吃点吧……”
温归尖叫着砸碎镜子,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这幅难看的模样,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别管我!”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估计是护士在和白泉沟通,说给病人一些平复情绪的时间,不要无形中施加压力,于是伴随着妈妈的抽泣,病房逐渐恢复安静。
过段时间后护士来敲门,说有个叫林止醒的男生来探病。
温归依旧蜷缩在被子里。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是来者捡起破碎的镜子,理进垃圾桶,再一记书包拉链声,她的手隔着被子,碰到了被放在枕头旁的盒子。
“许多父母会在小孩头发生长后再都剃光,这样新生的会更旺盛,俗称‘剃胎毛’。”林止醒的冷质嗓音传来,如凉雪般融化在燥乱的心上,沁入平静和安慰。
“我听说了你手术完成,接下来准备进行两次化疗,这是好事,或许你也可以把这次剃发当作儿时剃胎毛,当作‘新生’的象征,换种角度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藏在被子里的温归咬住指尖,她听进去了,渐渐地停止哭鼻子,打开一道缝隙,把盒子拉进来。
林止醒料到她所想,“需要的时候,可以戴它。”
盒子里是一顶漂亮的假发,颜色和长度竟和她剃掉的头发几乎相同,温归眼睛一酸涩,胡乱戴好后钻出被窝。
她看着前置摄像头,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是个健康的小孩,但她现在甚至没力气抬太久的手,“能帮我扎个头发吗?”
“嗯。”林止醒没绑过头发,神情严肃地仿佛在做观察叶绿体实验,困难扎出一个小揪后别上樱桃。
他还在思索温故有没有帮妹妹扎过,就见温归破涕为笑,“怎么和我哥扎的一样,他每次扎得歪歪扭扭,还非说是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