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会儿过去,排骨焯好了,土豆和胡萝卜也切好了,孟凭歌突然想起来需要一些大料,才从幻想中豁然抽离,抬头寻找起了姜炙的身影:“老板?!”
“嗯?”姜炙捏着杯子抬眼看着她,满脸都写着对这个称呼的不适应。
孟凭歌忙问:“有大料吗?就是八角桂皮之类的。”
姜炙想了想,点头:“有。顶柜里头。”
先前他妈过来的时候,买过,他收拾的时候随手丢在里头的。
“哦,好。”孟凭歌转过身将脚尖一踮,伸出双臂拉开柜门一看,却发现,第一层,没有。第二层,也没有。第三层,有。
但是,这也太高了吧!
什么人会把这个柜子设计得这么高啊?又是什么人会把这东西放到这么高的地方啊?是什么保险箱吗,大料这种东西又是什么珍贵的宝物吗?这么做是要防贼吗?
孟凭歌舒出一口气,跳了一下,没够着。又跳了一下,还是没够着。
真是。姜炙用一种看吉娃娃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发笑。
俯下身,姜炙把手里那杯水往茶几上一放,朝她走过去:“拿不到?”
孟凭歌正准备说什么,姜炙已经来到了她身后。以至于她话还没脱口,一片略带着压迫感的阴影便携带着一股洗衣凝珠的清香,从后边延伸过来将她团团罩住。与此同时,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从旁侧伸出,将放在最上头那格子里的大料捏住,轻轻松松就一把取了下来。
她正愣着神,一个声音倏地从耳边响了起来:“下次有这种事,记得张嘴叫人,知道么,嗯?”
姜炙的声音很好听,磁沉中夹带着一丝慵懒,与温热的鼻息混合在一起扑散到她耳畔时,惹得孟凭歌肩膀反射性地往上耸动了一下。
第16章
“哦, ”孟凭歌挠挠耳垂,转身从他手中取过大料,顺便问了一句, “对了,莎莎呢?”
他招人的最大目的, 不就是为了照顾莎莎吗?
姜炙双手插回兜里:“陈旭来了晟城, 带它去玩了。”
“原来是这样。”孟凭歌将一个锅子架到灶台上开了火,又拿起油壶在边上安静地等着。
姜炙侧头看着她, 总觉得此时此刻的画面, 与当年他们住在一起时缓缓重叠了。
那是一段叫人极其难忘的时光。短暂归短暂,美好也是真的美好。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孟凭歌的相处可以那么放松愉悦,也是第一次从孟凭歌脸上看到那么灿烂的笑。
他们每天起来后要做的事情,不是看什么电影, 去什么地方玩, 就是思考要吃什么东西。
在那之前, 姜炙对于生活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想法。
他是活着, 却从来都没有仔细地去体会过当下,对于吃什么喝什么也没多大想法,几乎每一顿饭都是风卷云残地收拾完的。他的注意力, 总是会越过这些东西,定格在各类游戏或技术操作研究上。
直到遇见孟凭歌, 他才开始关注起了藏匿在生活中的那些, 唾手可得的美好小细节。才发现了原来平凡的日子也可以那么不平淡, 可以那么色彩斑斓。
每餐每顿,孟凭歌负责搭配烹饪五彩缤纷的食物, 姜炙就负责调制五花八门的饮品。恬淡的幸福与厨房里头的阳光融合到一起,满到快要从窗户溢出,时间都变得慢了下来。
时隔多年,现在的孟凭歌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总是习惯在油热之前,在锅子上方探手无数次。习惯在倒下食材的时候,稍微退后一步。习惯在给锅里的食材盖上锅盖时,歪着脑袋最后看一眼里头的情况。习惯在菜香飘出来的时候,边嗅边舔嘴唇。
她好像始终具备着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但若要细细追究的话,却会发现,她与那时还是有着许多不同。比如,以前的孟凭歌会双手叉腰,指使他把这个洗了那个剥了。现在的孟凭歌,不会让他做任何事,甚至管他叫老板。
以前的孟凭歌会在做饭的间隙,转过头来一把抱住自己,肆无忌惮地将脑袋扎进自己胸膛嘟囔好难等好饿。现在的孟凭歌只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要么玩手机,要么放下手机盯着锅子看。
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仍旧不算陌生,却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自如到没有丝毫界线。时间果然是最为残酷的东西,在这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之中,有些事情和印记,终归还是被冲刷掉了。
这一餐饭做了大约四十来分钟,每个菜都很家常,色泽都很漂亮,往胡桃木的桌上一放,立马生出了一种温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