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些话说得很轻,轻得就像是一片晶莹通透的雪花。
孟凭歌倏地抬眼,呆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酸意自她鼻间缓慢浮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她的眼眶亦泛出一层浅淡的红,发起了一丝浅浅的热。
在她的成长生涯中,还没什么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哪怕是林广莲,对她说得最多的也不是“我会好好照顾你”,而是“妈妈太废了,没有什么能力,你得靠自己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者无意,这些话也是实话。但正是由于这些话的出现,导致她在成长过程中,再怎么磕磕绊绊,也还是会咬紧牙关不求他人,只靠自己。
所有人都在盼着她快点长大成能够独当一面的样子,眼前这个男人却告诉她,她可以不用长大。
孟凭歌耳朵变得越来越热,鼻尖变得越来越热,脑子也变得越来越热了。
好丢脸,她好像要哭了。她仓皇地垂下头,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能忍住。在她的低头的那一瞬间,眼泪坠落。
吸了吸鼻子,孟凭歌再也忍不住,突然向前一步,一下子扎进姜炙怀中,将脸颊贴在他胸前,同时用力抓紧了他衣裳的布料,手指指骨用力到了发白的程度。
冬季天寒地冻。绿化带两旁矗立着枝干狰狞的树木,街道行人稀稀疏疏,车辆来来去去,被刻画出了一副萧条的景致。莎莎却像一轮暖日,扭头望着那相拥的两个人,露出了憨态可掬的笑容模样。
姜炙抬起手,轻轻按压在她的后脑勺处,揉了揉她那头冰凉柔软的发丝:“所以,孟凭歌女士,你这是答应我了的意思吗?”
孟凭歌喉咙像是给堵塞住了,好一会儿才张开双唇,喉咙里头发出声音来:“不然我干嘛要抱你……”
她的声音里头混合着浓浓的鼻音,还带着一点儿颤音。
姜炙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背,握住她肩膀,将她小心翼翼推离自己胸膛,歪头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和眼睛,低声道:“让我看看是哪家小朋友哭了?”
“原来是我家小朋友哭了啊……”
他的目光很是深邃,声音也格外好听,拖长的尾音里头带着种浓浓的宠溺。他看她时,就像是在看着一颗世上最珍贵的宝石,宠到让孟凭歌刚刚快要止住的酸涩,又洋洋洒洒地弥漫了开来。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觉得是个特别坚强,忍耐力强悍,再苦再累都不会吭一声的人,谁料一到姜炙面前,就会秒变泪失禁。
孟凭歌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埋下头捧住脸:“不要看我……”
“为什么不能看?”姜炙歪了下脑袋。
孟凭歌始终低垂着脑袋:“我……我现在,一定特别丑。”
姜炙却是笑了起来,抽出一张纸巾,拉下她的手,矮下身来认认真真地将她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全部吸干,给她按压着眼皮,轻声道:“怎么会丑呢?这话我可不喜欢听。”
“啊?”孟凭歌刚张开口,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哭嗝儿。
姜炙将她零零散散的发丝绕到耳后,温热的掌心贴合在她柔软的脸颊上,说:“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你可不能随便质疑我的眼光。那样我会生气的。”
孟凭歌泪眼迷蒙地看着他,突然又打了个嗝儿,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胸脯。
就在这时,旁边一辆路过的电瓶车忽然按起了喇叭。刺耳的声音撕裂空气,让她变得有点手足无措。
姜炙急忙拉着孟凭歌站到了一边。
她站里头,他站外边。
好在经这一打岔,孟凭歌终于止住了哭泣,被从个人世界里头拽了出来。
她抬起眼:“那我们现在……是情,情……”
姜炙乐了,帮她把话接下去:“情侣。”
情侣?孟凭歌这会儿脑子还有点儿懵,看什么都觉得影影绰绰的,仿佛踩在云端,格外没有实感。
姜炙抓住她的手,牢牢地握紧在掌心之中,捏了捏,坚定道:“今后要一起一辈子的情侣。”
他的手很暖和,令人感觉既舒适,又安全。他说的话也是,好像带着种魔法,点得她唇角笑意阑珊。
但,孟凭歌脑中莫名地又笼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伤感:“这句话,我们以前好像,也说过……”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得越轻。
姜炙侧头将她的手又捏紧了一些:“是的,我还说过。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一定会不顾一切把你找回来。”
“你自己说说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