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
也愿意去理解。
岑惊北每次都会说。
“有机会和泊风谈谈吧。”
桐落也没有拒绝。
每次都是说。
“有机会的吧。”
但她知道,只要她不提和泊风谈谈。
泊风永远也不会主动来找她。
他不想逼她。
她也是明白的。
今年,是她唯一没有回国给桐清灿扫墓的一年。
整整一年,她都呆在法国。
每天画画。
画到忘记了时间。
画到,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辞退了美院方团队的工作,只挂了个名在国家美院当客座教授。
但也从未回去上过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
过到只剩下数不清的麻木。
她怨恨吗?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怨恨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要去怨恨谁。
怨恨自己吗?
可是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怨恨泊风吗?
这辈子她唯独不能怨恨这个人。
这个无数次将他从黑夜里拉出来的人。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拼命地去给自己时间,让自己和这一切事情和解。
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因为她不明白。
如果换位。
如果她是先认出来的那一个,她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告诉他。
风,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为什么。
他要选择隐瞒。
要选择背叛。
他忠于婚姻。
但却背弃了他们最初的誓言。
她怎么能和风结婚呢。
不能的。
每天深夜。
她从梦中醒来。
都会发现自己在喃喃着这两句话。
就快要疯掉了。
苦笑和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天花板的灯逐渐模糊。
摇摇欲坠一般
糟了。
不好。
她的眼睛。
……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第93章 Chapter 92
高烧不退。
桐落记得自己最后的意识就是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然后再醒来的时候, 便是在巴黎医院的病床上。
身边。
是泊风和岑惊北。
依稀中她听见岑惊北说。
“私人飞机下周会接她回中国的私人疗养院。”
“我今天临时有事必须立刻回北京。”
“泊风你自己在这里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
“我只是担心她醒了会不想见到我。”
他的声音里藏着浓重的失落。
岑惊北没再接话。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桐落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剩下囫囵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睡多久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然是酸软一片,哪里都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她勉强着睁开眼。
用手在眼前挥舞着。
有些模糊。
但还好, 还能看见光亮。
太好了。
她并没有完全失明。
就在她还在轻微晃动指尖的时候。
她感觉到一双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之中。
但只是握住了一瞬, 便立刻抽离。
她的视线看过去。
虽然还是有些模糊。
但认得出来。
那人是泊风。
只是不知道。
现在应该叫泊风合适, 还是叫风合适。
她从喉咙里轻轻咳了一声。
“桐落?”
“怎么样?”
“要不要喝水?”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里面甚至带了些诚惶诚恐。
为数不多的几次。
他叫她桐落。
还真的是很不习惯。
似乎之前的每一句老婆还回荡在耳边。
而且,在叫老婆之前。
他一直都是叫她大画家。
直呼其名的时候。
还真的是很少很少。
又熟悉。
又陌生。
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她最终只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
“我看不清。”
或许是因为发觉她已经醒来。
泊风刚才叫了医生铃。
所以在两人还没说几句话的时候, 医生便敲门走了进来。
医生来了以后, 讲的是法文。
桐落也在用法文回应着。
基本上就是问她的身体状况,感觉如何。
医生通知了她的病情,高烧两周, 如今是烧退下去的第三天, 彻底转醒。
接下来可以将营养液换成清淡饮食,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去做整个身体的全面检查。
在这里, 桐落着重强调了一下她需要一个精密的眼部全方位检查。
医生说, 这方面她不用担心,之前来过的先生已经嘱咐过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