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句话有撒谎的成分在,但他也没完全说假话,在桐落刚才在外面发愣的时候,他已经仔仔细细把这个小别墅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
“这样。”
听了他的回答以后,她明显松下一口气。
两人换完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以后。
彼此都怔愣住了。
看上去大家好像都是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走出来的。
但是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便立刻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不知为何,桐落觉得,如果风长大了,应该会很像泊风现在的样子。
她慢慢走上前去。
触摸着那身衣衫。
她再次愣住了。
只是轻轻一碰,便仿若没有办法再动弹分毫一般。
这个触感。
她永远都记得。
风家里很穷,穿过的衣服总是洗了又洗,直到最后面料都松软到不成样子,只要不坏,便还在坚持着继续穿。
泊风心疼得快要疯掉了。
但是他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是不是我穿着这身,还真挺像乞丐的?”
“只可惜,我这身高太高了,谁家少年长一米八还多。”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把桐落揽在怀里,继而在她背后藏起他那张尽是苦涩的脸。
楼下传来声音。
“怎么样,二位换好了吗?”
“换好了就可以出来简单妆造一下了。”
两个人本就是上天给的好骨相,而如今,又在皮相最美的年纪,完全没有必要做太多妆造。
温知润只是给二人打了一个非常轻薄的底妆,其余一切都没有做任何收拾。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拍摄?”
“怎么样?”
温知润手里拿着段白色纱布。
桐落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接过。
“这个我自己来系上吧。”
她熟练地将纱布缠在自己的双眼上。
在这一刻。
在这动作发生的那一瞬间。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遗忘的一个细节。
那天。
在给苏红果上课的时候,她的眼上也缠了纱布。
大脑在一瞬间空白。
周身的躯干都开始发麻。
她一把扯下自己眼上的纱布,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的泊风。
她的嘴巴张了又张。
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
“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温知润蹲下身去看她。
桐落惊慌地摇摇头,再次把纱布蒙在眼睛上。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怎么会呢。
不可能。
泊风怎么可能会是风呢。
如果他是的话,怎么可能会瞒着她这么久。
这本就是没有什么必要去瞒的事情。
一定是她到了如宁以后,思维一直在胡乱飘散,所有事情都让她愈发不安和敏感。
一定是这样的。
她用尽全力呼吸着。
在她重新蒙上纱布的那一刻。
泊风轻轻张开口,眉非常痛苦地皱了起来,之后无法控制地转过身去。
他双眼红得吓人,弯下腰。
泪直接从眼中滴落到地板上。
只有一滴。
他便强忍着全身的痛楚,站了起来,然后用脚踩在那滴泪上,像是要抹掉它存在过的痕迹一般。
继而他用指尖揩去眼角那一丝还残存的水痕。
屋子里静悄悄的。
岑惊北转过身去,看向窗外。
温知润扶着桐落走上楼梯。
这一幕,要拍盲人少女扶在楼梯扶手上。
然后乞丐少年迎着光在楼下看她的身影。
桐落身子轻轻朝外面探着。
当年,她就是这个样子。
在听见风回来的声音以后,她便会这样跑出来,站在二楼迎接他。
这个动作。
泊风也是永远地刻在了心里。
温知润拿着摄影机。
“好,二位注意一下情绪。”
其实她只是在提点泊风。
毕竟他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一般的痛苦来形容。
两个人出片的速度快到极致。
室内的几组照片,竟然在短短一下午都拍了出来。
原计划,至少三天才能拍完的东西。
竟然只花了一下午。
即便已经复明了这么多年,但是桐落依旧习惯带纱布的时候,莫名其妙,在黑暗里,她偶尔也能得到一种安心感。
就好像她往往选择在暗夜里起笔,然后在黎明的微光下落下最后一抹油彩。
即便黑暗里孤寂至极。
当天下午的拍摄结束以后。
岑惊北便将晚餐摆上了餐桌。
很清淡。
清淡到再没有胃口的人都能吃下几口的东西。
桐落硬生生是扒拉了二十分钟才彻底喝下半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