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兮沉默着没有做声。
“泽兮,”萧偌凑近握住他的右手,“你总说玉妃对你心怀怨恨,甚至不惜用剧毒来害你,但我总觉得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玉妃是北梁公主,为了和亲远嫁到堇朝皇宫,终其一生都没能回归故乡。
她用象征故乡的圆月为孩子命名,即便对先皇怀有怨恨,也不该将这种恨意落在孩子的身上才对。
虞泽兮掀了下唇角,轻轻摇头:“我也希望有什么误解,可惜,母妃自小便不喜欢我,甚至直到过世,也未曾抱过我一次。”
萧偌心底颤了颤,下意识抬起头来,却被对方反握住掌心。
“先不提这个,看那边,好戏已经开场了。”
夜晚的皇宫依旧漆黑如墨,靠近西昭门不远处,却已经有人潮开始涌动。
从衣着配饰上看,明显是上六军的兵马,粗略望过去,竟足有千余数。
突然升起某种猜测,萧偌心跳顿时有些加快。
岳家私下里一直动作不断,甚至与琮小王爷合作密谋,所图之事必然与皇位有关。
只是萧偌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快便决定动手。
“楼里备有笔墨,”虞泽兮语气平淡道,“你若是有兴致的话,可以拿画纸画下来,也算留个纪念。”
萧偌:“……”
有点想画,但总感觉这个时候作画似乎哪里不对。
“来了。”
没等萧偌开口,虞泽兮忽然轻声道,抬了抬手,示意宫人将观景楼里的烛火熄灭。
…
四周彻底被黑暗吞没。
西昭门外,负责看守的天潢卫郑千户直接拦下快步赶来的兵马。
“你们是北辰卫的人,这么晚不在外朝看守,到宫里来做什么?”郑千户是名年轻人,一手按住佩刀,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势。
周围侍卫全都以手按住刀柄,目光里满是警惕。
“是你们史大人亲自发来的调令。”指挥使汪秉越过一众侍卫,直接扔出手里的令牌及调兵文书。
“景丰宫后殿火势蔓延,急招北辰卫部分人手前来支援。”
“你们总指挥使大人呢?”
令牌和文书都并无问题,且北辰卫原本就有护卫内廷的职责。
郑千户辨认过文书上的字迹,示意身边下属放行:“史大人在皇上身边,如今宫里混乱,想要寻到估计要花费一些时间。”
“行。”汪秉没再多言,领着众兵马进入宫门。
皇城以北,文昌门外。
负责值守的另一队天潢卫同样警惕将一行兵马拦住。
只是从佩刀上辨认,这群人却并非内廷与外朝的守卫,而是原本该驻守在京城之内的皇城军。
右副指挥使年过四十,鬓角却已然有了斑白的痕迹,眉头皱得极深。
“……你说皇上突然发病,未免宫中有变,急招皇城军入内廷护卫?”
“是,”门外侍卫颔首,平稳递上令牌及调兵文书,“事发紧急,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与侯爷确认。”
右副指挥使常年在宫中任职,自然认得宣宁侯的字迹,可越是并无差错,便越是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我与你们一同进宫。”右副指挥使将文书交给下属,让他去寻宣宁侯确认,转身朝来人示意。
西昭门,文昌门。
不过半刻钟时间,两座城门接连有兵马涌入。
萧偌站在观景楼二层,抬眼远望,只觉得心惊肉跳。
虞泽兮却始终面色平稳,将茶盏放在桌上道:“京城主要驻守兵力共有六军,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上六军。”
“史裴统领的天潢卫,宣宁侯统领的天枢卫,其余还有北辰卫,云川卫,天门卫,以及离宫卫。”
“其中天潢卫主要负责内廷守卫,天枢卫及北辰卫轮换负责内廷及外朝的守卫,剩余三军则主要负责京城内外的守卫,故而这三军也被统称为皇城军。”
父亲统领天枢卫十余载,萧偌对这些还算熟悉,于是轻轻颔首。
虞泽兮将另一只茶盏推到前面,与方才那只茶盏并列在一起。
“按编制兵力,上六军该有二十四万人到二十五万人左右,但实际远没有这么多,即使是在编人数最多的天枢卫,全加起来也不过四十指挥的兵力,也即是两万余人。”
“起火,诱使朕病情加重,只是他们借机闯入皇宫的手段,可惜你父亲已经脱离岳家的管束,想要顺利逼宫,除了北辰卫之外,他们还需要至少掌控一军的兵力作为助力。”
“北辰卫?”萧偌惊讶打断,“臣听说,汪秉不是与岳家结过仇怨,怎么可能听命于他们。”
“仇怨是真,可仇怨哪比得上眼前的利益重要。”虞泽兮淡淡道。
萧偌心情复杂,他早听闻岳家在堇朝根基深厚,权倾朝野,却没想居然连直属于皇上的皇城禁卫也能一手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