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等着?”萧偌惊讶,不过略想一想便明白了。
估计是见他匆忙被董公公叫走,以为紫宸宫这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忍不住担心。
自从琮王病重,虞齐瑞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再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
出了紫宸宫,往景丰宫走的路上,萧偌一眼便瞧见在宫墙后来回踱步的琮小王爷。
见到萧偌的身影,虞齐瑞神情一松,慌忙迎了过来。
“怎么样,皇上叫你去做什么,可是戌州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想什么呢,”萧偌无奈道,“我又不是朝中官员,就算戌州有消息,皇上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知会我。”
“那是……”
“皇上前两日染了风寒,身子不舒服,所以唤我过去看看。”萧偌继续道。
“别担心,等皇上醒了,我一定尽快与他提起放你回戌州的事。”
琮小王爷终于放下心来,拱手作揖,连声朝好友道谢。
两人虽然幼年相识,但彼此身份特殊,的确不好私下接触过多,说完了最要紧的事情,便各自散开了。
虞齐瑞由宫中太监领着朝外走去,行至宫门时,原本轻松的神色已然尽数散去,脚步变缓,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染了风寒吗。
眼下刚过下午,估计要在紫宸宫停留许久,萧偌叫铃冬收拾了最近没画完的画稿,与正在看的闲书一起送去紫宸宫后殿。
走在路上,铃冬碎碎念叨最近天冷,连园子里的花都结了白霜。
萧偌皱了皱眉,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问。
“这个季节,京城内有卖新鲜樱桃的吗?”
铃冬满脸不解,不过还是照实回道:“没有吧,再过两月便要入冬了,怎么可能还有樱桃。”
“公子是想吃樱桃了吗,这可有些难办,不如奴婢去膳房瞧瞧,给您找坛子樱桃酒过来吧。”
“不是想吃樱桃,”萧偌皱眉沉思,“是我突然想到,方才在琮小王爷的身上,似乎有闻到新鲜樱桃的味道。”
“估计是熏香吧,”铃冬思忖片刻道,“京城最近正时兴将花儿果儿的添到香料里头,不止闺房里的姑娘家,就连那些个世家公子们也不能免俗,也不知那甜腻腻的味道究竟有哪里好。”
宫里虽然也用合香,但调香用的材料多半是木质或者各种草药,清新淡雅,宁心安神。
花香果香什么的,太轻浮了,也不够庄重。
“你说,”萧偌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个父王即将病逝,整日惶恐不安的人,会有心思用这种甜腻馥郁的果香熏染衣裳吗?”
铃冬愣住了。
这,好像的确有点古怪。
“走吧,”萧偌神色很淡,继续朝前走去,“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比起琮小王爷身上的异常,萧偌到底还是更挂心皇上的病情。
考虑到对方此刻应当还在熟睡,萧偌便没有回到寝宫,而是先找内侍问了冯御医的去向。
南庑往东便是御药房,里头常年备有替皇上煎药的房间,只需从门外经过,便能闻见自内里传出的苦涩味道。
可惜冯御医并不在房内,留下的只有在炉前收捡药渣的医士同御前太监。
按照规矩,一般汤药煎好后,除了需要让主治御医、院判等人试毒之外,还需将药渣仔细留存,以方便日后查验。
“这是皇上今日服用的汤药?”萧偌走上前问,低头打量收捡起来的药渣。
“是,”御前太监认得萧偌,连忙恭敬行礼,“公子是来寻冯御医的吧,他方才被傅院判叫去,估计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萧偌点头,落在药渣上的视线却忽然顿了顿,片刻后,面色逐渐凝重。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药渣里只有不到十味药材吧。”
“这,也许是几名御医商量过后,替皇上缩减了药量?”御前太监不确定道。
“你是指,从二十几味,直接缩减到不足十味。”萧偌抬起眼眸问。
太监浑身僵硬,几乎不敢与面前人对视。
“不能说吗,”萧偌瞥了他一眼,“也好,既然你答不出的话,那我只好自己去问问皇上了。”
“公子!”御前太监吓得脸色发白。
他其实也不大清楚皇上的用药状况,只是被董公公叮嘱过,所以心底多少有些猜测。
然而这猜测万万不能叫萧公子知晓啊。
萧偌却已经听不到这些了,他总觉得皇上这一次发病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如今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将事情弄个明白。
寝殿里间的房门被推开,越过屏风,虞泽兮正站在床边,脸色苍白得厉害,眼眸也比早前看到时更加浅淡。
神情倒是依旧如常:“要用的东西都已经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