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后日蒋铭启程的事。向白氏道:“到时先让李劲宝泉带了车,在元武门外等着,让含光和允中送他出去。”
白氏道:“含光都安排好了。那天我听他说,这个宝泉也是出过远门的,路上事他都知道,我们也可放心了。”
蒋铭听说“元武门”三字,呆了一呆,站起身来说:“爹!我……我不从北门出城。”
蒋毅听了没作声,就把脸色沉了下来。白氏疑道:“你不从北门出去,从哪里出去?”
蒋铭看了他爹一眼,向母亲道:“我从南门走,我……我要先去一趟句容长山镇,云姑娘现在那里,我已经写信与她约好了,走前我要去看她。”
白氏听了,看看蒋毅没出声。蒋毅皱起眉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满脑子还想这些!不许你去!你两个又没有婚约。纵使有婚约,见不见面也是两家长辈定的事,你自己跑去做什么?这像话么?”
蒋铭站在那里,闷着头只不则声。蒋毅知道他心思拧着,几句话挡不住的,又不想临走父子俩闹的不快,也就不说了。一时两人僵住了。
白氏忙劝说儿子道:“铭儿就别去了,回头让人捎个信儿,告诉一声儿就行了。你爹说的是,你俩又没婚约,去看她,你倒是没事儿,她却是闺阁里的姑娘,将来若亲事不成,对她名声也不好。”
蒋铭不敢对着他爹说,便向母亲道:“儿子从前跟母亲说过,将来非她不娶。如今虽有些拦阻,也不是大事,她家案子总有一天会昭雪的。”
蒋毅严声道:“这还不是大事!这个案子现已成了铁案,还谈什么亲事?况且并没有提过亲,这就是天意,难不成是谁说了算的事么?”蒋铭又不则声。
白氏冲儿子使个眼色,对丈夫道:“我看先不说这事了,铭儿还是先应考,亲事且等等,他年纪又不大,过个一二年的,再说也不迟。”蒋毅吁了一口气,面色和缓了些。
蒋铭最怕就是父亲给他定亲,看话说到这里了,便道:“爹,儿子知道这件事让您为难了。可是爹答应过提亲的事,虽然没成,也应给儿子一些时间。我想等上三年,倘若云家的案子平反了,我就与云贞成亲,若是平反不了,到时再想旁的法子,总之三年之内,请父亲不要跟别家议亲。”
还想加上一句“别家议亲我坚决不肯”的话,看母亲在旁使眼色,就住了口。
蒋毅沉声道:“不行!这不是该你做主的事!大人们审时度势,自有安排,由不得你!”
白氏忙向儿子道:“你先好好的去应考吧,这才是眼前大事,别的都先放一放,如今哪有时候给你说亲事呢!”
蒋铭听见这话,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没说。蒋毅闻言也放缓了语气,道:“你母亲说的有理,你先别想这事了,等你考完再说吧!”
蒋铭没得到答复,心想:“不论如何,我的意思已说明白了,往后我要怎么样,也不算欺瞒。”就不再说了,心里终归不高兴,隐隐不安。
却说这日,一家人送蒋铭出了家门,蒋钰和允中骑马相送出城,一直送到城南五里亭处,会合了李劲和宝泉。蒋铭和李劲骑马,宝泉赶车,一行绝尘而去。
路上赶得甚急,下午申时,来到了长山镇褚家门前。刚驻了车马,门就开了。桂枝欢喜迎了出来,冲蒋铭道个万福:“二少爷!”
蒋铭一笑:“你姑娘在吗?你们可都好?”桂枝笑答:“都好,姑娘在里面。”
蒋铭把缰绳扔给李劲,三步两步进了院,只见云贞正从屋里走出来,穿着家常缃色袄子,湖色罗缎裙,依旧是眉如远山,目似秋水,面色红润,神采比半年前好了很多。
蒋铭见到心上人,胸膛一下子敞亮了,抑制不住满面笑容,走上前做了个揖,笑说:“云妹妹好。”
云贞亦是心潮翻涌,笑了,还了礼,相让进屋。蒋铭走到她身边,情不自禁伸手牵过她的手,云贞害羞,略挣了一下,却被他握住了……两个携着手走入堂屋,分宾主落座。
他二人虽是通着消息,却已半年多没见,两地情牵,朝思暮想,乍一相见,内心激动无以言表,一时却都不知说什么。云贞看蒋铭似乎比前又长高了些,身材也比前健壮,面貌愈发英朗了。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含着笑只顾看自己,不觉羞涩低下了头。蒋铭隔着桌儿将手伸过来,两个又拉了拉手。听见桂枝和李劲进院声响,云贞忙把手拿了回来。看蒋铭面有风尘之色,知道他路上赶得急。含笑轻声问:“你们吃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