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因秦助案发, 朝野震动, 人心惶惶。真宗皇帝欲要安抚朝臣,明年春末夏初增设制科考试, 准三品以上官员子弟报名应试, 宰执重臣可另荐通家子弟一人,宽泛取录, 原是荫补的意思。本来这事与蒋家无关,可太傅赵元佐来信说,荐了蒋铭,让他三月进京应试。
蒋铭听了,愀然不乐。说道:“既是太傅荐了, 是不得不去的。要是让儿子自己选, 不如考常例科, 中与不中,中个第几,都是自己考出来的。恩科就是考个第一,也像是觑着情面才得, 说出去也不响亮, 我倒情愿让别人去。”
蒋毅皱眉斥道:“胡说!这是太傅好意, 你还不领情,如此狂妄!不管什么科, 取中了,当官做职,都是为治国安民,做一番事业,难道是为了与人比高下的?”
又道:“你要用心准备,太傅指名你去,就不拿前三名,也要考的好看些,不然,太傅面上怎过得去!”
蒋铭只得应了声是。蒋钰看了看父亲,向弟弟道:“既要去考,就好好预备。回头你要是不甘心,下次开进士科,再考一回,也是一样。”
蒋毅颔首道:“是这个道理。”又吩咐允中:“你也要用功读书,来年秋天府试,考的好了,下次京里会试,你就去试试。”允中应喏。
落后散了,允中拉着蒋铭到自己屋里。问道:“怎么样?见着了没,那人是云姐姐吧?”
蒋铭喜的掩不住:“是她!”前后说了一遍。允中听说这些天他俩都在一处,也替哥哥开心。
蒋铭发愁道:“本来我打算,每个月抽时间去长山镇看她,如今要备考,一时还不好找借口去了。”
允中道:“这有什么难?等过些日子,就说有题目要请教先生,到时我俩一起去,我给哥打掩护!”
蒋铭喜道:“好三弟!”又忧虑说:“提前一年应考,云家的事只能先放着,别的我倒不怕,就怕考完了,爹要给我议亲。反正别家我是决不答应的,到时免不了又要闹腾。”
允中道:“这都是没法预料的,走一步看一步罢。”蒋铭:“也是。”想了想,笑说:“这科我得好好考,争取考个头名,说不定就有机会跟官家进言,好给云家平反!”
允中愕然道:“这怕不行!这么大事,你还是听爹爹和大哥的,不敢自作主张。秦氏案子可是谋逆,朝廷大事,千万不能造次了。”
蒋铭看他一派严肃,笑了:“我就是跟你说说,这我还不知道!看不出,你如今也这么城府深了。”
允中赧然道:“好歹看过几页史书,还不懂些深浅?”
蒋铭环顾房间:“你这儿收拾一下好多了,上次我来,乱七八糟,都成什么了!”
原来允中因蒋铭常不在家,没人同着他玩,功课又不多。闲来无事,除了去母亲那边说话凑趣,就是摆弄诗书画印,要么跟丫头们玩耍游戏。
某日忽然迷上了《说文》,一个字写来写去,能琢磨半天,不知从哪淘澄到几枚古印,又对篆刻来了兴趣,遂找人打造了几把刻刀,让宝砚给他搜罗各种玉石牙角印料,找来一应工具,一个人躲在房里切割打磨印料,捣鼓篆刻。
初时铺排起来,把个书房弄得横三竖四,到处都是粉尘,萝月总要打扫半日才能清净,专门在窗前给他弄个刻印的台面,铺了木板和毡片,才好了。
听蒋铭提起,允中来了兴致,把搜罗的古印、石料拿给哥哥看,一样一样,如数家珍。蒋铭见桌上放着两个田黄石印章,镌刻好的,问:“刻的什么?”拿起来辨认。是两枚闲章,一个刻的是“观云”二字,另一个是“无何有乡人”。
蒋铭打开印泥盒,试了试印,看其古拙浑雅,颇有汉印之风,赞道:“不错,挺像那么回事儿!”允中笑道:“二哥要什么印章,我给哥做。前儿纯上哥要一枚藏书章,我做了,他喜欢的很哩。”蒋铭道:“行,待我想想。萧纯上现在忙什么呢?”
允中道:“没忙啥,除了陪他娘子,别的,还不是跟我一样儿。”又道:“前几天,武继明派人打听,二哥回来没,说是马怀德来了,要聚聚。让哥回来告诉他一声。”
蒋铭道:“不用管,他们能有什么正经事。”
允中道:“不是,这回不是继明请,说是他丈人汤都监家的人,在守备军里做事的,跟继明哥走的近,烦他请几个知己朋友,结识一下。”
蒋铭也想起来:“哦,他上次说过这事,也行,等帖子来了去走走,看是什么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