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钰一下笑了,道:“在旁人眼里,父亲对二弟是严厉了些。”
蒋毅叹了口气:“他都是小时候,你祖母宠惯,老人家晚年溺爱孩子,也是说不得,养成他浮躁顽劣的性子,不管的严些怎么成!”
蒋钰看了看父亲,道:“别人怎么看也罢了,就怕二弟自己也这么想,觉着父亲不喜欢他,不疼他这儿子。”蒋毅听说这话,一时无语。
蒋钰又道:“承影的亲事,我知道父亲想给他找个官宦家女儿,到时有岳家帮扶,朝中根基稳固些。若是和云贞在一起,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蒋毅思忖片刻,开言道:“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云贞是个好姑娘,相貌才情都没说的,只是她从小在太公身边长大,四处行走惯了,又有本领,两个若在一处,恐怕铭儿什么都要为她想,自己的事反放在第二位了……将来也未必能和睦。”
蒋钰道:“爹说的也是实情,可是人生一世,夫妻之情还是十分要紧的缘分。如今二弟爱慕云姑娘,声言非她不娶,我看不是一时的。要是硬把这事压下去,不遂他心愿,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开心,万一再出些别的事,就更不好收拾了……云贞是太公带大的,再怎么,不至太出格了……总归这件事关系承影一世的欢喜,父亲还须细想。”
蒋毅默然良久,道:“你母亲也这么说,且容我再想想吧。”
过了两日,蒋铭一早到上房请安。蒋毅板着脸吩咐:“待会儿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蒋铭一怔,却见母亲飞速递过一个喜悦眼神,不由心里一跳,想:“莫不是同意了?”
回头到书院,进屋来,只见大哥也在一旁坐着。作揖行礼,当地站着。蒋毅开口就说:“向云家提亲的事我答应你了,等送素文去应天时,我给太公写信你带上。”
蒋铭乍听这话,喜的不知说什么好,腿一软,跪倒磕了个头:“谢谢爹!”
蒋毅依旧沉着脸:“我是答应了,可要是人家不愿意,或是周家,或是云家,推拦这门亲事,到时候可不许你再闹!”又道:“还有,亲事订了,也得科考之后再完婚,这两年你须得以读书为重!”
蒋铭心花怒放,高兴得几乎流下泪来,应道:“儿子都知道了!”
蒋毅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儿,心里也觉欢喜,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是谁说的,你爹要拿亲事攀附权贵的?”
蒋铭陪笑道:“是儿子无知,说错话了,爹您大人大量,原宥了儿子吧。”蒋毅瞪了他一眼,笑了笑,便罢了。
蒋铭在哥哥身边坐下。蒋毅向大儿子道:“你接着说,那个丫头的家人,牵连上什么案子了?”
原来陈升和顾秀才回来了,述说来安县的案子,竟是非同小可,蒋钰特来向父亲说知。
蒋钰道:“现查出来,案犯身上的古鼎,是八年前平江县府库失盗的东西,这么多年查不着,一直记录在案的。”
蒋毅疑道:“是那年平江府库失火的案么?”蒋钰点头道:“是,刚开始以为是失火,后来银子、东西不见了,才知是失盗。我屋里丫头菱歌,她爹陈县令,当年就是因为这件案子罢官抄家的。”蒋毅点头:“这事儿我记得,你接着说。”
蒋钰:“这次捉拿的两个案犯,男的三十岁,女的二十出头,从东京汴梁过来的。”压低声音道:“两个都是京东东路转运使秦助府上的逃奴。”
蒋毅和蒋铭都听得一惊。蒋铭道:“既是逃奴,就是在主家偷的东西了?”蒋钰道:“正是。”蒋铭愕然,和父亲对看了一眼,道:“这事儿大了!”
蒋钰道:“是,听说朝廷已有动作,如今秦家已被监控,不得随意出入了。”
蒋铭问:“这是汴京的案子,怎么把采蘋男人牵连进去了?”
蒋钰笑了笑:“本来是没他什么事,叫去只是问问。谁知到了衙门,有人举发他店里卖假古鼎,就和这个案子掺和在一块了。顾先生说,刘县尹也知道他是冤枉的,案犯一总审问关押,忙着顾那件大案子,懒得管他。既是咱家门下人,答应把他摘出来,准赎,我刚叫人陪采蘋回去筹钱了。”
蒋毅思忖说道:“这才几天功夫,朝廷反应这么快,说明事情不是从这边物件上起的,是从京里人事上起的,抓逃奴也不是偶然,早就寻踪码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