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贞道:“宪哥儿在家一会儿也待不住,不知跑哪儿逛去了,等回来,看见你们,还不知怎么高兴哩!”说着去了。
厅里几个人忽然没话,安静了一会儿,四顾无言。允中笑说道:“我头一回来,想看看姐姐家这院子。”
云贞便引着四人往里头走了走,院落甚宽敞,大大小小也有十几间房,中间一大块空地。各处也栽种了树木花草,只是寒冷季节,都凋落着。
众人走了一圈,回厅上,就听大门口有人说笑,桂枝和玉竹提着食盒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玉色锦袍的清俊少年。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笑说道:“姐姐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我就得去路上寻你了。听说来了好几位哥哥,快给我引见引见!”
云贞笑说:“这么冷天,你不好生在家待着,又跑去哪里淘气了!”一块进了屋,与几人说道:“这是兖州我姨母家的表弟,名字叫窦宪。”又给窦宪一一引见蒋铭诸人。
原来这窦宪表字连生,乃是周坚白的小女儿周敏与兖州凤栖山窦从义所生之子,比云贞小两个月,今年也是十八岁,生的模样俊俏,性情活泼,调皮好动。
一时都相见了,窦宪赶着蒋铭几个叫哥哥,有说有笑,屋里登时热闹起来。
陆青自从他进门,就觉得面熟,寻思了半日。窦宪也说:“这位陆大哥,倒像从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陆青蓦然想起那时夜市上的事来,心说:这不是那小姑娘的哥哥,将只雀儿摆在手掌上的那个人么。便问:“七月初时候,窦兄弟是不是也在城里,逛过夜市的?”笑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只会说话的雀儿?”
窦宪也想起来了:“对对,那时我也看见你了!”当时他看陆青气度与他人不同,着意看过两眼的。说起前事,都笑起来,益发觉得亲近了。
云贞问:“连生,你刚才去哪儿了?”窦宪笑嘻嘻:“没去哪儿,就在跟前玩玩。”桂枝和玉竹正往桌上摆设碗碟,听见这话都笑了。桂枝道:“我们两个刚去琼翠楼买吃的,看见表少爷,正在果子店门口,跟人比赛砍甘蔗哩!”
众人不解。允中道:“做什么砍甘蔗?”
窦宪:“我待着没意思,出去逛逛,碰见他们家门口卖甘蔗,人们打赌砍甘蔗,谁砍的利索,好赢店里的果子。”
说着比划怎么玩:原来是把甘蔗立在地上,从上往下劈开,谁劈的越深,谁就算赢。
窦宪道:“连着几次,我从上到下,一刀砍到底!那些家伙比不过我,都不跟我玩了。”
玉竹笑道:“砍了一地的碎甘蔗,没法儿吃了,我说家里来客人,几匹马栓在门口还没喂呢,表少爷就叫天福儿收拾,抱来给客人们喂马。”
果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回来,报说把碎甘蔗都撂在门口了,马在吃。
陆青奇道:“这马也吃甘蔗么?”李劲笑道:“甘蔗也是草木,又好吃,它怎么不吃?”蒋铭道:“咱家这马到这儿也有口福了,从来没吃过甘蔗,这下算是开了荤了!”说的都笑了。
当下菜饭果碟端上桌儿,云贞窦宪在主位坐了,蒋铭陆青对席,允中和李劲打横。
窦宪笑道:“该我坐下面,怎么能叫客人坐下面。”蒋铭道:“这里就我们几个,快随便坐吧,讲究起来太麻烦。”钱妈妈烫了一壶酒,笑着说:“不为饮酒,今儿天冷,你们吃几杯暖暖身子。”还熬了一锅红米粥,薄厚正好,香气四溢,允中喝了两碗。
窦宪问过了众人来历,邀他们去兖州家里做客。说道:“今天能跟几位哥哥相识,实在是太难得了!离得这么远,要不是你们送姐姐回家,我就想见也见不着,想请,也没处请去!等过两天,我要和姐姐一块儿回家,要是没甚要紧事,哥哥们一同去,到我家山庄转转,咱们好生聚一聚。可好么?”
蒋铭笑道:“我们这么多人,一下都去了,岂不惊扰了伯父伯母,实在是不便打搅。”
窦宪急道:“怎么是打搅,我爹爹最爱热闹了,尤其喜欢和我一般年纪的来家,你们要是去了,不知得多高兴呢!不信,你问我贞姐姐!”
又说凤栖山如何如何好景色,如何如何好玩:“看这天气,说不定过几日就下雪,山上雪景,漫山遍野都是白,可好看了!”
蒋铭见他意诚,心动了。又不舍得与云贞分别,自思道:“虽然彼此会意,有些话还须表白才行,反正出也出来了,索性就去兖州走一遭,好寻机会与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