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社员们小声议论：“啥意思？周嘉妮到底是厂里干部还是公社干部？”
“都是, 小周同志既是厂里干部, 也是公社干部。”
“前几天就听说公社要把小周同志调走……”
“调走？为啥要把小周调走啊？小周同志是咱前进大队的福星啊，这调走了可咋弄？”
“现在应该是不调走了, 就是小周同志还是咱前进大队的人。”
“不是，你们没听明白啊，小周升职了，她肯定得调去公社，就跟翟主任以前似的，既当着公社主任，又当着咱厂书记。小周同志升职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可……”
可咋觉得这么不舍得呢？
翟项强的讲话还在继续：“介于厂里各位同志们的优秀表现以及厂里这段时间的成绩，经市委、县委集体开会讨论，批准前进编织厂四个正式工名额。”
轰的一下，整个场子沸腾了。
这就像开水进了油锅，沸腾的劲头都要压不住了。
前进大队的大小干部们都激动的红了眼圈，虽然这名额归厂里，但这种荣誉让人动容。
本村的那些知青们都被这股情绪所感染，激动的脸庞发红。
不回城也有机会成为城市户口，能不激动吗？
“才四个…这也太少了，这跟咱也没关系啊。”
好几个人都没进去编织厂。
“肯定有机会，总归有盼头了不是？万一哪天这编织厂也成国营的了，那干活的不都得转正啊？”
“这等到猴年马月去？……不是，厂里啥时候再招工啊？”
在厂里干活的其他大队的人羡慕极了，但目前只有眼热的份。
翟项强微笑着等大家情绪落了落才又扬声道：“这只是第一批名额，只要咱们编织厂发展得好，咱们公社的编制业发展得好，我相信还有第二批、第三批名额。”
社员们根本没法完全冷静下来，还在互相小声讨论。
“普通干活的肯定轮不到，这第一批得先给村里和厂里的干部吧？”
“这还用说？像这样的好事肯定得先紧着干部。”
“干部…张宝生应该不用了吧？他是大队长，虽然户口在村里，但享受的福利待遇跟工人差不多，每个月都有工资，有票券补助，他要是占这个名额意义不大。”
“刘通是村里会计，还是厂里会计，但他只拿村里给开的工资，待遇上比张宝生差好几头，估摸着他得占一个。”
“李敬党下来后户口就归村里了，人家不得再升回去？不算张宝生的，刘通一个，李敬党一个，小周同志不得拿一个？”
“小周同志得有，没人比小周同志更有资格了……”
“小周同志肯定不占这个名额，刚才翟主任不是说了，小周同志要调去公社，你们以为就光人过去，户口跟粮食关系不跟着走啊？”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翟项强再次示意大家安静，笑道：“经厂里干部们集体开会讨论决定，这首批名额，先致敬咱们的手艺师傅们……”
这消息又把大家给震晕了。
“啥？”
“那就是张老四他们几个？”
“嚯，这可真没想到，这可了不得了啊。”
“唉哟，这、这确实没想到，这谁也说不出啥来，人家有这份手艺，是厂里的顶梁柱啊。”
“这决定英明，这简直…我的天呐，那岂不是说只要手上活好，踏踏实实干，咱也有机会啊？”
翟项强笑道：“……等以后再批了名额，也不能让咱们管理层光看着，优秀干部、优秀职工，都有机会转正。”
“下面，我们公布首批转正名额。”
“经厂里、村里考核筛选，经公社上报县委批准，首批转正名额：张胜利、盛满粮、刘照业、刘红军。”
张胜利就是张老四。
被点到名的几人激动的老眼发红，谁能想到一辈子了，临到这个年纪还能成了工人。
其他手艺人眼热归眼热，但谁说不出不满来。
前进大队稍年轻点的手艺师傅，几乎都是这几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哪怕跟张老四同辈的，也服气这几人的手艺，只能努力拼一拼，争取以后再有正式工名额能落到他们头上，将来也就能传给儿子辈、孙子辈了。
张老四他们几个的家人高兴的直抹眼泪。
盛满粮粗糙的手捂着眼睛，缓了半天情绪才落下来，使劲吸着鼻子，喃喃道：“感谢政府，感谢公社，感谢村里，也得感谢小周同志，没有她，咱村可发展不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