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上刻着一个七的标记,显然是酒肆里的。
燕戡:“这恐怕就是那守书院的人了。”
戚昔与燕戡并肩,他看清那树上猫着的人,一时难言。
“能叫下来吗?”
“喝了酒,上这么高的树也不怕摔死。”燕戡低声说着,嘴角上挂起恶劣的笑。
戚昔眼睁着他捡了个石子儿一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拉住燕戡的手腕已经来不及。
石子儿弹射出去。
“嗷——”
“谁啊!”
树上的人移动,暴躁地从树杈子中探出个脑袋。“又是哪家皮小子,不好好读书,看我不得找你爹娘好好说道……”
说着说着,树上那人就噤声了。
戚昔只听得他好像苦笑了一声,又见那酒葫芦扬起。树上的人灌了一口酒。
风吹得的银杏叶婆娑,发出轻轻的响动。那人喃喃:“书院都倒了,哪里还有什么学生……”
戚昔听得眼睫一颤。
燕戡见他又躺下去了,手指一翻,又是一颗石子儿。戚昔忙抓住他的手,抬头朗声道:“树上那位,能否下来一趟。”
“喊他做什么,醉鬼听不懂人话的。”
“你才是醉鬼!”那树杈子中的人翻身,手撑在树枝上探着头看下来。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戚昔开口,那人像赶苍蝇似的摆手,道:“去去去,不卖,书院不卖!”
燕戡看了一眼戚昔,像是说“看吧,好生说话人不下来”。
他翘起嘴角,又是一颗石子儿弹过去。
“嗷!”
戚昔没拦住,无奈瞪他。“幼不幼稚。”
燕戡被戚昔嫌弃了,他低笑着脑袋往戚昔肩膀上一栽。额头磨了磨戚昔肩膀,像大狗撒娇。
“我们不买书院。只是家中有孩子正值上学年纪,又被书院退学,所以过来问问。”
“没钱,钱还不了,自己去屋里搬一张桌子走。要念书去别处,这里没夫子,教不了。”
燕戡瞪了树上的人一眼,又转头来摸摸戚昔的发。“跟他费什么口舌,等着。”
燕戡一个蹿步,踩着几根树枝就攀了上去。
戚昔眼皮子一跳,紧张道:“你慢点!”
自己那么大块头没点数。
燕戡几个呼吸间就到了那酒疯子所在的树杈。他打量了一下这跟个大鸟巢一样的地方,这里肯定有人常来,里面都被人睡得跟打磨了似的。
燕戡哼笑:“倒是个好地方。”
他拎着人的衣服,几下就带了下去。
“你是谁?我的酒,我的酒水啊!”
戚昔看着人落地,立马快步上前。
想都没想,一巴掌打在燕戡手臂。不过力道轻轻的,跟猫爪子踩了一下似的。
但不妨燕戡小题大做。
他将手上的人往地上一扔,脸一垮,委屈地双手搭上戚昔的肩膀,大脑袋在戚昔颈侧拱啊拱。
“夫郎打我,我帮忙了你还打我。”
戚昔心跳得厉害,此时见人耍赖,深吸了口气好歹驱散了这股害怕。
“行了,注意点儿。”拍了一下肩膀上的人,戚昔让他站好,自己去将地上瘫坐的人扶起来。
这人头发乱糟糟的。
刚开始躲在树上,听他声音沙哑还以为是个老人,这会儿一瞧,也就是个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抱歉,我家这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你没事儿吧。”
那人站起来,烦躁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一抬头见戚昔逆着光的脸,眼睛一亮。“好生俊俏,小郎君可有功名在身,可是要来书院当夫子。”
戚昔眸色淡然。
刚刚还一脸潦倒模样,现在眼里却泛着光,清澈又热切。透着一股不被世俗沾染的干净模样。
燕戡见人盯得久了,拉上戚昔的手腕就挡在自己身后。
戚昔被迫松开扶了一半的人。
隔着燕戡的肩膀只见这人摇晃了一下就站定,应是无碍。
他放心些许,道:“我没有功名,也不当夫子。只是家中孩子无书可读,特来书院问问。”
“都退学多久了,这会儿才来问。”郭桉嘀咕。
戚昔:“是,是我们失职。也是昨晚才知道这事儿的。”
“你真不是什么秀才郎?”
“不是。”
郭桉失望地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抱着自个儿的酒葫芦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燕戡最是看不得人这个颓废样,这人若是他手下的兵,他早冲着人踹上一脚,再拎着人训脱一层皮。哪里还能抱着酒这般喝。
他冷眼:“不说给你挂树上。”
戚昔拍了下燕戡的胳膊:“别动不动这么暴力。”
他对郭桉道:“斜沙城如我们家一般有幼子上学的不如我们一家,上私塾终归不及学院条件好。能上书院还是上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