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内官想,自然是让你迎接一场风雨。
他没有说话,贺灵也没再问。
她如今满心,满身都是程肃,对旁的,也没有十分的在意。
贺灵刚迈进前厅的门槛,才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她下意识的寻找胡嬷嬷,希望她能给自己几分暗示。
可房中除了她母亲,和几位宫人,并不见那些嬷嬷的影子。
忽然有些泄气,贺灵沉重地迈出另一只脚,扬起微笑:“母亲您找我?”
她的笑容还没有扬道最大,被景阳的呵斥打断:“跪下。”
贺灵懵了一瞬,景阳面上的怒意不加掩饰,贺灵抓着裙摆,慢慢地跪在地上。
“平日里我是如何教你的,你在外面,就这样丢我们长公主府上的脸面?”
“女儿。”贺灵道,“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呵。”景阳冷哼一声,“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出来,才能知道自己不对,自己错了?”
她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贺灵只敢在心中反驳。
母亲这是哪来这么大的怒意。
贺灵飞快地在脑海中回忆了下,有程肃的辅导,她最近的课业完成的不错,也按着母亲期望的,同裴家往来,母亲要求的,她做的似乎都还不错。
“你什么时候和言却厮混到一块的。”
“啊?”贺灵反应过来,“到皇城后不久,言却琴弹得很好。”
贺灵已经这么说了,景阳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属下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时,景阳还有几分怀疑。
自己的女儿乖乖巧巧的,哪里会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在一起的,更别说什么救风尘的无稽之谈,却原来,都是她错了。
错在信了贺灵的表面乖巧,错在教导松懈,让她不自制,落入那般纸醉金迷之中。
“你还不知错?”
贺灵抬眸:“女儿应当没做错什么。”
“女儿初到皇城,言却就很照顾女儿,女儿视他为友。”贺灵知道什么都藏不住,索性都说出来,“前些日子言却被人欺辱,女……”
“够了。”景阳冷声打断她,“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般花言巧语,死不悔改的一面。”
“言却照顾你,呵……”她冷笑,“他何止照顾你一个,像他们这种人,全天下有权势财富,无论男女,但凡他能勾上,有哪个没受过言却的照顾?”
“母亲。”贺灵声音沉沉,“他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那你说,他是什么人。”
“他是一名极厉害的琴师,他的技艺应该在高台上被人仰望赞叹。”贺灵道,“而他眼下的境遇不是他应有的,女儿愚钝,想不明白原因,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个事实,却一定要将他踩到泥尘里,要用不堪入耳的话评价他,要将他逼到那个位置上,要见他昂首零落。”
“这不对,更不该。”
“我看你那些诗书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景阳冷笑。
“正是因为女儿学了诗书,才会这么做,才会不明白,才会为言却不平。”
“就算不予他荣耀,他也不该被给予如今的位置和身份,甚至这位置和身份都是错的。”
景阳被气笑:“我竟从没发现,你的话,比那些恩客更漂亮,更虚伪。”
贺灵心里无力,皱眉道:“母亲,女儿说过了,言却不是那种人,女儿更不是。”
无可救药。
景阳气到有些疲惫,摆摆手:“去把女戒女德抄上百遍,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知道改了,再停下。”
贺灵也不欲同她争执,叩拜起身:“多谢母亲教诲。”
话不投机,贺灵转身要离开,景阳看着她的背影:“若还敢有下次,别怪母亲不给你和那位言却留情面。”
贺灵沉默地走出前厅。
走到自己院门前,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月色清冷,夜风吹得人也有些发寒。
她没做错,母亲似乎也没错,言却更没有不对的地方。
可为何都不理解,甚至都不能在一处。
“小姐。”长福开口,“小姐还没用晚膳,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
贺灵摇头:“吃不下,你们自己用吧,别跟着了,我在府里随处转转。”
第二日阳光仍旧晴好,罗叔打开店门迎客,天气渐冷,如今已经能呵出一大口寒气。
这似乎是贺家丫头在皇城的第一个冬天,罗叔看向街道。
昨夜裴远章彻夜未归,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今天那丫头,能不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想到贺灵昨日的样子,谁能猜不到贺灵想说什么。
罗叔摇了摇头,轻轻哼起不着调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