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点点也好。
这些日子,他如何看不出她对他只是妥协和交换。
却不是出于心底的爱意。
而他无疑是贪婪的,不满足于她的陪伴,还希望得到她的爱。
司露愣住了。
夜风浮动她的墨发,耳畔玉珠琳琅。
呼延海莫将姿态放低到了尘埃中,说起悲惨往昔,竟然只是为了博得她的同情,怜爱。
那一刻,坚如磐石的心,似有些动摇。
可她不想欺骗他,说违心的谎言。
清辉月影下,她目光烁烁,陷入了沉默。
久久无言后,她开口,让一切落回冰冷的现实。
“呼延海莫,我不想骗你,我只能说,我可以陪着你一辈子。”
“但是,我必须老老实实告诉你,因为过往的一些事,我这颗心早已封闭了,此生都不会接受任何人。”
如此说完,司露方才觉得内心平静了。
因为她认认真真,告诉了他事实真相,没有欺瞒、哄骗。
本以为呼延海莫会追问是什么事,但他却像是知道她不愿提及过往,所以一丝一毫都没有问。
他只是平静地、温和地,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这没有关系,既然你答应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我便会用一辈子的耐心来等你。”
一辈子吗?
清冽的话音宛如山泉,冲刷在人的心田,让一切变得纯净。
司露的目光闪烁起来,微微仰头,星子缭乱,月辉迷离,宛如梦境。
这一瞬,她陷入了迷惘——
恰在此时,呼延海莫温软的唇贴了过来,带着淡淡的芳草气息,纯冽似甘泉,唇齿相依,细细辗转,将她彻底带入了另一方世界……
*
呼延海莫背着司露回到营地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
涔涔夜色中,他回眸,只见少女伏在他肩头,睡颜安稳静谧,长睫随着呼吸舞动,这份安宁,足以让人身心都要融化。
耳畔传来窸窣嘈杂的脚步声,抬眸看去,一条黑影徐徐走近。
是巴鲁。
他面色谨慎,似有要紧事。
“何事?”
巴鲁看了眼趴在他肩头沉睡的少女,压低了嗓音、隐秘道:“可汗,幽州的使者求见。”
此话一出,呼延海莫眸中顿生惊警,几乎是下意识地撇头去看司露。
好在,肩头少女已经在沉睡,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的目光稍稍放松下来。
第50章 谶语
呼延海莫将司露背回营帐, 将人轻放在榻上,替她掖好被角,又吻了吻她的鼻尖, 见她睡颜恬淡、静卧安然, 才放心离去。
来到主帐,安崎的使者已经等候多时。
帐内烛火煌煌,使者戴毡帽、穿胡服、着皮靴,刻意伪装成北戎男子的模样, 掩人耳目。
见到呼延海莫进来, 他当即站起身,深躬行礼,表示尊敬。
“参见北戎王。”
呼延海莫微微一笑, 客气让他起身, “使者不必多礼。”
使者满脸堆笑,将袖中信件呈现。
“可汗,这是将军给您的信,还请您过目。”
“好。”呼延海莫低低应了一声,神色郑重接过来,打开信封翻开。
烛火下,他眸光一点一点, 变得深沉。
信中, 安崎将自己如今的困境坦诚相告, 向他求解,乞求北戎的帮助。信里信外, 他虽只字未涉及谋反, 但反意昭然若揭。
安崎这只狡猾的狐狸,他想与北戎合作, 但又想让北戎先提议,这样他就可以占据有利的地位。
呼延海莫也不是吃亏的性子,反客为主道:“你家将军既有意与北戎合作,就该拿出些诚意来,亲自来北戎与本汗见面,详细商谈。”
“这……”
使者似有些为难,安崎身为一州节度使,身份特殊,若是被人看到进出北戎,拿住了把柄,那可就要被百姓声讨、变成卖国贼了。
但呼延海莫就是要他断绝后路,这样他才能争取更大的利益,且他坚信以安崎的反心,他一定会来。
于是道:“安将军是想成大事的,还会惧怕流言吗?你只需把话带回去,就说本汗只想看到他的诚意,至于他来不来,全凭他自己做主。”
使者见他态度强硬,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悻悻告辞离去。
使者离开后,呼延海莫走到烛台前,眸深似潭,他举起手中信封,任凭火舌将其吞噬,把信燃烧殆尽。
这一次,他可不想让司露再发现了。
他会将她保护得好好的,不让她再卷入其中,待她知道时,一切将会尘埃落定,那时候,他会做一名勤政开明的好皇帝,让她成为他此生唯一的皇后。
如此想着,呼延海莫突然又想见她了。
于是他来到她的帐子,坐在床榻前观瞻着她的睡颜,只要静静看着她,他的内心就会得到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