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覃老头拄着拐棍进屋时,李曦和已经服了药睡着了,他侧身朝外躺着,尽量避免左侧身体着力,鬓角有细微汗珠,即使是睡着的,也很不舒服。
老头坐到床前,上手按了按他左侧肩胛骨的地方,李曦和疼的哆嗦了一下,却没醒。
“他这不是风寒发热引起的旧伤,而是旧伤复发带起了炎症,殿下这几日可用剑了?”
小刘公公知道前些日子清晨里,殿下都与世子去紫竹园练剑的事,可他不敢说。
“不曾使大力道,只是兴起时把玩把玩。”
老头显然不相信,他叹口气,打开医盒,将针灸取出。
李曦和是在疼痛中醒来的,半侧身子已经疼的麻木,一根根针刺在经络上,他冷汗都浸湿了枕头。
“师傅…”他轻唤出声。
老头喜怒形于色,没给半个眼神。
“都怪这几日的连雨天,不然不会这么疼。师傅,我这胳膊是真废了吧。”李曦和委屈的说。
老头很吃这套,李曦和一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就是有多大怨气都得消了。
“你是储君,为你提剑的,自有大戊国百万军马,你只要确保这身子万无一失,能福泽天下!殿下啊,皇上可只有你…,如今你有了平江王世子,大戊国,没有打不下来的江山。”
师傅苦口婆心,也不是第一次埋怨他不爱惜身体了。
李曦和心里一阵酸涩,没错啊,父皇指婚与他二人,也是有私心的吧,用一纸婚书来套牢平江王,以保这江山永固。
那么雁昀呢,他答应这门婚事,图的是什么,是拥有着这半壁江山吗。
黄昏时分,孟昊在品翠亭摆了宴,上下三层楼,坐满了前来凑热闹的士卒,二楼包厢内坐着雁昀和江军使,还有…坐在对面的指挥使孟令余和属下秦全。
孟令余丝毫不加掩饰,他这顿饭就是冲着雁昀来吃的。
“平江王世子百闻不如一见,确实一表人才,只是这宫中闲适,实在是埋没了此等将才呀。”
雁昀礼貌回敬,“指挥使说的哪里话,与太子大婚是何等殊荣,怎能说是埋没。”
孟令余陪笑道:“失言失言。”
雁昀莞尔一笑便开始只顾着喝酒。
半晌后,孟令余又试探般的问:“对于此事,太子殿下他…”
雁昀莞尔一笑放下杯子。
孟令余好像从他这一笑里读懂了什么,继续道:“我就说江津百战不殆的王世子怎会**娶一男妻。”
孟令余见雁昀握杯不语,心道说进心里了,继续奉承道:“太子殿下也是好眼光好谋略,世人都知这太子是皇上唯一嫡子,以后是要登基继位的,可事无万全,太子能文不能武,属实是难敌万众之口了些,世子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他连剑都不会提。”
雁昀眉间微蹙,“不会提剑?”
孟令余点头说:“可不是,大戊国是靠征战平定疆土,如今太子不懂兵法,着实让不少大臣嘴上不说,心里也担忧啊。”
雁昀脑中回想着李曦和几日清晨与他在紫竹园里比剑的画面,一招一式绝不是初学乍练的剑法,只是像是有些刻意收着,雁昀以为他是晨起不习惯,使不上力气。
“太子为何不习剑,皇上该是有请师傅教予,可是天资愚钝不成材气?”雁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虚心问道。
孟令余一拍手掌说:“这皇上请了香山三宗剑师许覃,收太子为门下徒,谁料到承师几年不到,就被说资质欠缺,瓶颈如此了。”
雁昀琢磨着李曦和出剑的力度,是欠了些火候,可精准度极高,有些时候若不是因为欠的这点力度,李曦和都可能会赢了他,这绝对不可能是愚钝之人会有的天赋。
“皇上就找了兵部的人来考验太子所学,哎,连新兵入队的小崽子都打不赢。”
孟令余说着像是宽慰的话,实则故意捅人心口子:“皇上确实爱子如斯,有了平江王府,太子今后的路子会顺畅许多,这就如同水鸭插上秃鹰臂膀,可以呼风唤雨了。”
雁昀窃笑一声,不置可否道:“那可不一定。”
是水鸭吗,怕是你把天鹅错认了吧,李曦和十八年来太子位坐的安安稳稳,的确有独子的优势,但雁昀相信,就算他有千百个弟兄来与他抢这龙椅,李曦和也是棋逢对手,平分秋色。
取信于民,方众望所归,他不以武论斤,更不会为此投机于谁,委身于谁。
可是,与他成婚,目的不在于江津的势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雁昀有片刻的出神,孟令余以为他在懊悔自己被利用,出声劝道:“世子也不必愁恼,如今您入长和殿,以夫尊称,与太子同为大戊国儿孙,太子虽是当今圣上的嫡子,可也没人规章这国姓必须是姓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