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李得苦,就连李长安初见这么一大盆水羊肉一时也愣了神,连忙唤住欲走的老板娘,道:“在下初来乍到,尚不知……怎么个吃法?”
老板娘的中原话夹杂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师徒二人听了半晌仍是一知半解,所幸老板娘是个热心肠,又耐着性子指手画脚解释了一通,奈何师徒二人
皆是一脸茫茫然。就在此时,一人走到桌边,与老板娘交谈了几句,老板娘如释重负的安心离去。
那人说的是北契语,师徒二人听不懂,但却都认出了来人。
李得苦不知晓男子的名讳,却知正是昨夜站在酒楼外的剑客。李长安饶有兴致的看着来人,指了指身旁的空座,笑道:“来都来了,一起坐下吃点?”
伍长恭默然绕到空座边坐下,而后拿起桌上一张与大碗差不多大小的圆饼,一掰为二,一半放入了李长安的碗里,一半放入了李得苦的碗里。期间,在放入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李得苦只觉眼前一震,那半张似饼又似馕的圆饼就化作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面疙瘩。最后抓了一把辣子,又抓了一把粗盐,伍长恭这才摊手道:“尝尝。”
李长安举着筷箸迟迟没有下手,犹豫了好半晌,才问道:“来此前,你可曾净手?”
伍长恭微微一愣,歉意道:“抱歉,是在下疏忽大意,不如……”
李长安哈哈大笑,夹起一筷箸肉与饼,道:“无妨,入乡随俗,我又不是什么王孙贵族,没那么多穷讲究。嗯,滋味甚好!”
不多会儿,老板娘又端着个大碗来了,这回没多言,放下吃食便转身离去,只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那白衣公子与剑客两眼。
席间并无言语,李得苦一面吃的满头大汗,一面不忘瞥上两眼那高手剑客。肚子填饱了,不安也随之消散,反正天塌下来,也有师父在。
看着面前两个空荡荡的大碗,李得苦眼都看直了。她一直想不明白,伍长恭好歹是个男子,但身为女子体魄的师父是如何将山一样多的食物吃进肚子里的,怎装的下?再看那剑客,竟还一脸敬仰似得看着师父?多半脑子不太利索!
伍长恭全然不似昨夜的淡漠,带着几分敬意道:“久仰阁下大名,昨日师尊若有何怠慢之处还望阁下切莫上心,今日奉命前来,烦请阁下不计前嫌入府小坐。”
李长安一打折扇,轻笑道:“话倒是说的好听,邓君集怎不亲自来请?既如此,李得苦,你便代为师走一趟吧。”
伍长恭面露难色,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在思虑对策,但半晌也没崩出个屁来。见状,李长安一收折扇,敲在伍长恭肩头,笑道:“原本该是你师父来请,做徒弟的能有你这份孝心已是难得,可惜你师父应嘱咐过,莫要参与其中,否则止步不前事小,损了剑心可就得不偿失。”
伍长恭微微一愣,似正中要害,他看着李长安,犹豫了半晌才道:“可阁下当年,不也曾浸于朝野。”
李长安笑了笑,未回答,起身招呼了李得苦一声,道:“看在你赤子之心的份上,我且随你走一趟。”
伍长恭却未上前领路,缓缓站起身反道而行,沉声道:“那便,恭候阁下赐剑。”
李长安眯起眼,笑意深长道:“君子当以剑诛宵小,当立天地浩然正气。”
李得苦收回目光,望向李长安,眨着眼问道:“师父,此话何意?”
李长安转身,顺手敲了她一折扇,笑道:“好人不易,还是当个恶人逍遥自在。”
李得苦摸着额头,冲李长安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师父的嘴,骗女子的鬼
。
师徒二人到君子府时,正与出府的邓君集撞了正着。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但论脸皮曾是进士出身的君子府掌门哪是女魔头的对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败下阵来。领着师徒二人一路去了□□,途中李长安阴阳怪气的夸赞了一番君子府的风水格局,所幸邓君集沉气功夫到家,否则也得了不“长生剑下有长生”的美誉,早早要被李长安气死。
将师徒二人领到一间雅阁前,邓君集便不再前行,李长安思量了片刻,·好声好气请邓君集安置一下李得苦。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邓君集皮笑肉不笑道:“一个小丫头而已,即便是你李长安的徒弟,里头那位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长安不为所动,笑道:“可谁叫我徒弟长的水灵呢,怨不得掌门不知红颜祸水,毕竟掌门年事已高,膝下却无儿无女,府中虽有不少女弟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
士可忍孰不可忍,老头儿气的白眉倒竖,大怒道:“殿下是何等身份,怎会看上这等山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