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皇兄准备离开的那一天,祁陌突然出现,为他敬爱的三皇兄,特意备了一份厚礼。
他款步迈进殿中,只见对方一身喜服,明艳亮眼,面容姣姣,正微微对他笑着说:“阿陌,你来给皇兄盖上盖头吧?”
从前的许多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但是亲母与阿录的痛哭之时又历历在目。
祁陌也对着眼前人笑,但笑得痛苦。
这么美好的皇兄,为什么不是他的呢?为什么要往别处去呢?
可为什么,对方又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呢?
祁陌不懂,他狠下心动手。
他要让对方,血债血偿。
但仅仅去死了,岂不可惜?
活着,他要让皇兄活着,永生永世都痛苦的活着!!
瞎了,哑了,哭了,笑了。
看到皇兄奄奄一息的时候,祁陌心里不觉阵阵抽痛,可脸上仍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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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悦耳,夏蝉挠人。
如今皇姐的死因知晓,祁陌在宫里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发呆。
思来想去,他还是问了四皇兄。
“皇兄,究竟……何为对错?”
对方负手道:
“你所认为的,与众人所认为的,万变不离其宗。但对错一事,向来没有定则。你只能靠自己的心,慢慢感悟。”
“我的心……慢慢感悟?”
祁陌闻言,豁然开朗。
窗外树影婆娑,他望着,顾自将思绪万千交织。
这一切皆有错,但三皇兄并不该是万恶之源的罪人。
他只是皇兄,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方能做的能够挽回的,只有那么多。
而自己,却要把这一切都推到皇兄身上。
三皇兄那么好的人,竟被他害成这副模样。
他错了,
他要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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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夏季未末,他终于在朝暮城一座春楼里,打听到了三皇兄的下落。
他与楼主祝常约好,只是想要见皇兄一面。
可是此时祁陌的痴症却发作了,比往日更为严重。
待看到三皇兄无神的双眼,臃肿的身子,甚至是脖颈上与旁人留下的痕迹时。
他再也无法克制的,怒火中烧,一心只想应该让对方再凄惨一些。
抚摸对方圆润的身躯,听着对方难以自抑的喘息,看着对方莹莹而落的泪痕。
这一切美的那么措不及防,美的那么不可方物。
祁陌根本无法拒绝。
直到将对方推到顶峰,推到晦暗的铁笼,令那双眸子痛苦的,再也没有一丝光泽。
自己才堪堪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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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台上刀光剑影不绝,祁陌再也按耐不住的出了手。
他带着祁云在夜色中逃离,万分紧急之下,怀里的人却一脸茫然。
“皇兄……你在做什么!?”
“……皇兄,你知道吗?你刚才差点被人带去献祭!”
“皇兄……你醒醒……”
“皇兄!!你醒醒好吗!?”
“……”
他不停的说着,希望对方能回想起一切,变成正常的模样。
怀里的人愣了愣,一直盯着他,半晌才张口说出声。
就当祁陌将要失望之际,突然听见一句:“阿陌……”
幸好还来得及,幸好皇兄还能醒来。
祁陌忍不住喜极而泣,但是眼下不能多说什么,必须先带着对方到将军府。
可当他将行之时,突然颈上灼灼一热,血水尽数迸发在怀中人的脸上。
“皇兄……”
祁陌忍着剧痛,低头看着皇兄,还来不及说出他想说的那几个字,就已经一瞬间失了所有气力。
月色朦胧,祁陌的青丝映出冷冷白光,已经没有了声息。
他看不见怀里的人为他泣不成声,
听不见剑身坠地作响,
动不了口,
说不出那句:
皇兄,对不起。
(完)
第174章 卫长临隐秘往事(一)
(一)
夏季灼灼,花开路径无声。
朝暮城河边,一位高大矫健的少年正顶着刺眼的日头,扛着沉甸甸的麻袋,费力的从粮店搬运到下河街的船夫处。
这几年辰萧两国战事吃紧,正是急需粮草之时。
卫长临身上汗如雨下,正行在街道中央,麦色的肌肉鼓胀着直反光。
“麻……麻烦让开!!马惊了!!”
谁料此时,有人驾着一匹马横冲直撞了过来,街边人连忙惊叫躲闪,眼见着马蹄就要狠狠落下。
卫长临情急之下丢掉米袋,原地两手猛力抓住缰绳,再抬步轻轻一翻,便一下到了马上人身后。
“——!!”
他两手使劲拽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这才落地慢慢安稳下来。
“多谢……”
卫长临这才注意到身前人,长发高束,眉眼又温又烈,似云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