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头指着马车道:“俺说这马车绝对是个贵少爷的！看看这锦缎，这花纹，那绝对是上上品哩！”
杨小哥便立马怼了回去:“你知道个屁！你见过贵少爷么？要俺说，这是贵老爷来村上，挑貌美小妾来咯！”
一边李嫂道:“小妾？俺们这小破村有啥美女子？你怕是说笑嘞？”
杨小哥便说:“你别还不信！刘家那个小妹多水嫩啊？要俺是那贵老爷，直接扛起就回府上！”
“刘家小妹算个啥，教书先生才叫一个好看呢！虽说是个男子，但可清秀，十几年也没啥变化啊！”
灼人的日头还没降下，祁云跟着卫千川走到村头上来，抬眼就看到马车边围着一圈熟人。
“哎，奇着怪嘞，那边来个人咋这么像先生啊？”
“什么像啊？那就是！”
“嘘嘘，别说嘞！他后面跟着那个贵老爷呢！”
第157章 〈梦亦有真〉
打前头的王嫂突然道了句:“……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祁云转头看向王嫂，又看了看其身后的一群村民们，无奈道:“……对不起各位，我今日得走了……”
马老头连忙问道:“那先生可还回来么？”
人群里又一下子钻出个小少年，约莫十几岁，扎着文邹邹的头巾，气喘吁吁的冲着祁云道:“先生真的要走了嘛？”
祁云见此，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卫千川，卫千川也满脸不解的看向他。
这是学堂里最刻苦聪慧的小安，很早过童试了，前几日才要打算去秋间乡试。说是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祁云一直都很重视，这十年都是他悉心教导。
小少年走上前，一把抓住祁云的衣袖，有些可怜道:“先生若是走了，村里的学堂又该怎么办呢！？”
祁云握了握拳，犹豫道:“小安……”
卫千川不耐烦的拉开小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纯金递到对方手上，张口道:“拿着这钱去请别的先生吧，我亲父不可能教导你们一辈子。”
祁云看着小安拿住纯金一下愣住，便抬手安慰般拍了拍对方的肩，道:“小安，以后……学堂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小安，青花村会因为你而越来越好的。”
“先生……我明白了，小安定不负先生厚望。”
小安说着，有些含泪，手上也攥紧了纯金。
祁云微微一笑，又转过头看向村民，道:“再见了，各位，这些年有劳你们照顾，多谢。”
卫千川见此，又从怀里掏出好几块纯金，啪啪甩到小安身上，淡然道:“这些，就当你们照顾我亲父的谢礼。”
小安连连受宠若惊，其余人见着钱眼睛都瞬间亮起。虽说村民们有些蠢蠢欲动，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要拿，都依依望着祁云上马车，不舍告别起来。
“先生，记得回来看俺们啊！”
“先生，再见……”
“俺家的菜还没送给先生呢！咋这么早就走了……”
“俺会想你滴！先生！”
“呜呜……俺都有点舍不得了，这么多年，先生这么好一美男子，俺心花怒放这么久，只有竹篮打水一场空哩！”
“……就是就是啊！俺也舍不得！”
“你个男的舍不得啥嘞？”
“……”
马车飞奔，激起一阵尘土荡扬。
卫千川在前端架着缰绳，而祁云坐在车里，眼中渐渐生了一层泪光，他手上紧紧攥着门帘，却犹豫着不敢探出头来往后看。
他怕这一看，就更是舍不得了。
毕竟在青花村里，十五年间每一个人的纯朴温柔，都太触动祁云的心弦。
可世间本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而且他这散漫自由的十五年，都是用千川他们的十五年苦难换来的。
身为一个亲父，他要补偿，也必须要补偿。
这是责任，也是歉意，或许更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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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将军府，已是黄昏之时。
朱并修老老实实在门外候着，祁云看过去，对方青白交织的发，早已爬满风霜，却令他恍如隔世。
若是卫长临今日还在，是否也是这般风霜模样了？不过倒也不会，很明显朱并修是比卫长临还要年长的。
他道:“……并修，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朱并修抬眼一脸震惊，但稍作平和便道:“少爷……夫人，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卫千川道:“并修叔，都叫你不要在这等我了，回府上休息就行。”
朱并修道:“属下只是担心少爷……”
祁云抬步迈入府上，一路跟在身前的卫千川走着，而身侧则是朱并修。
卫千川走到前堂阶前，突然顿下步子，转身对着祁云问道:“亲父，弟弟们未曾见过你，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