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瞧这怂样!”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随即是稀稀拉拉的嘲笑。
眼镜男生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像是被逼进死角的小耗子,一双眼里满是惶恐与绝望,嗫嚅道:“对、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但是数次挨打的经历,几乎让他将这三个字刻在了骨血里。
“喂,今天那么晚了,大家伙儿也累了。”一个人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胳膊,“给点辛苦钱,让你过去怎么样。”
眼镜男愣愣点头,他二话不说就拉开了书包拉链,开始四处搜罗着零钱。
“就……就这些了。”他摊开双手,掌心是零零散散的小钱,最大的面值不过五元,甚至还有一角硬币。
那人抄起零钱,借着月光随意瞟了眼,随即一把甩到他脸上,硬币丁零当啷地响了一路,他目光不善道:“狗东西,耍我们呢!”
“我就只有那么点了!”男生的眼镜被打歪,他惶急翻开了口袋,带着不明显的哭腔,“你看,我真的没带钱了!”
“艹,出师不利。”隐在黑暗里的声音啐了一口,“郑哥这几天都没出来,咱们自己开个张,偏偏遇上穷鬼。”
“嗨,谁让只有郑哥是九中的人呢,他才知道堵谁有油水。”
为首那人听着身后的同伴窸窸窣窣的嘟囔,他脸色不虞,往后退了几步,活动手腕指挥道:“行了行了,几天没出来,听这群杂碎传什么的都有,就差说我们死了……”
“哦,那不得给点教训?”有人噗嗤笑出了声,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愉的阴险。
“把他剥成白条猪,塞垃圾桶吧!”
这是他们最爱的“恶作剧”,小巷旁边恰好有一个齐胸高的垃圾桶,里面已经堆了半桶臭烘烘的杂物,不时有虫鼠簌簌爬过的动静。
“好!”零零散散是起哄的声音,还夹杂着轻浮的口哨。
“别,求求你们……”曾经的阴影如梦魇再度袭来,男生眼前一黑,他悔不当初,死活不明白怎么今晚就鬼迷心窍,偏偏走了这条路呢?
他将自己缩得更小,双手合十不住搓着,仓惶道:“求求你们了。”
可软弱的羊羔只能看着恶狼狞笑着围了过来,向他伸出了利爪,他眼里满是绝望,脸色如纸般苍白。
“喂。”
就在眼镜男生被高高架起,活像是一只绑在烤架上的猪仔时,不平静的小巷里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有人懒懒开口了。
领头那人回头看去,只见小巷尽头,缓缓走来几个闲适的身影。都是约莫二三十来岁的青壮年,上身套着宽大的泛白T恤,下面是花里胡哨的沙滩裤。
就像谁趿拉着人字拖,半睡半醒间下楼扔垃圾来了。
来人一脸疲态,他手里单手举着一杯饮料,缓缓走来的时候,他将剩下的一饮而尽,随后单手握瘪了易拉罐。
咔嗒咔嗒——铁皮扭曲的声音,像是怪物在黑暗中咀嚼谁的骨头,配上幽深诡静的巷子,让在场的人不由汗毛倒竖。
随即,一个物体带着呼啸风声,猛地砸来。
它擦着小混混的脸际,霎时砸到了墙上,正好被反弹进了垃圾桶。
呯呤嗙啷。一点响动彻底打乱了在场人的心弦。
来者不善!
领头人自然感受到了来自食肉动物的压迫感,不自觉往后挪了一小步,他隐晦地看了身旁同伴一眼,壮着胆子出声道:“有事吗?”
来人彻底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不止一个人,像是狩猎的狼群,眼里满是狠厉兴奋。白T恤的青年懒散打了个哈欠,眼中泛起了水光。
他揉揉眼睛,叹了口气道:“不然呢。”
“小朋友,玩游戏也不要过分嘛,知道这是谁家弟弟就敢动吗?”青年扬扬下巴,意有所指道。
被示意的混混还架着猪仔,闻言,他们手一软。眼镜男生瞬间摔落在地,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麻木怔愣片刻,才连滚带爬地往来人方向飞奔。
他瑟缩在来人身后,找到了靠山,成了一只受惊的鹌鹑。
在场的混混顿时噤若寒蝉,他们艰难咽了口唾沫。
惨了惨了,郑哥没在,他们随意抽人,这不就倒大霉了,动了不该动的人……
他们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因为惹是生非就早早辍学,又因为无所事事继续为非作歹,总以为能凭借人多势众,用拳头堵住所有人的嘴。
和同龄的混混打架争地盘,他们自然不怵,但鬣狗在真正的狼群面前,压根没法上桌,必须得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