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川向来有什么吃什么,不过留心观察就看得出一些习惯喜好。说来是个安静的小男孩,嘴却没有崽崽好,得精细养着。
说话的功夫,在楼上下棋的陈书华吴为两人下来了,一人面带春风,一人面沉如水,战况如何一目了然。
沈之洲放开崽崽被他弄得松散开的羊角包,嘱咐道:“再有几个时辰就到泞阳县了,别乱跑,我们先去吃早食。”一行人落脚的客栈正是泞阳县以北的泞阴县,因为昨日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索性修整一夜再回去。
因为之前给崽崽扎头发的不是宋清就是陆行川,沈之洲全没有机会做这事儿。今天早上还是阮征心血来潮给扎的羊角包,虽然一高一低极不对称,却也比现在乱糟糟的一团好很多。
毫不知情的崽崽兴奋地伸手够羊角包,傻乎乎一摸,“咦?”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见状,沈之洲不管宋清揶揄的眼神,若无其事地离开,溜去和魏大人一桌去。宋清无奈,怕一会儿崽崽回过神来要哭,迅速上手扎了个更工整的羊角包,为她阿爹挽回些许颜面。
等他坐到沈之洲身旁时,沈之洲给他递了个宝包子,趁机悄声道:“小宋老板羊角包扎得挺好啊!”
“喜欢啊?明早给沈夫子也扎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厚此薄彼。”
沈之洲递包子的手被抓住捏了捏,听着耳边的耳语,见同桌的魏大人和陈书华俩人没注意到这边动静,佯怒瞪了宋清一眼,心里却受用得很,隐秘地开心一下。
到达泞阳县的时候,正好刚过饭点。
这几年时间,泞阳县已经发展起来,甩开隔壁泞阴县一大截,夸张点说,连矩州也比不上泞阳县如今的光景。故而一进城,远道而来的众人都稀奇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敢相信这就是几年前连赋税都交不齐的地方。
想着一路舟马劳顿,宋清先带人去了夫子食肆,打算吃了午食再送人去住处。
孙淑一过完年就回到泞阳县任上,已经提前安排好住处。宋清让店小二去衙门传话,众人吃完饭时,已经来了一队衙役,后面跟着叫来拉行李的三轮车。
带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黄正义,如今他已经坐到衙门的班头了,手底下也管着几个人,一瞧见宋清,当即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宋哥!”喊完不免有些后悔,这沈夫子已经是状元郎了,他是不是应该先行礼?
“好小子!不忙着叙旧,先把京城来的几位夫子送去住处,可别怠慢了!”宋清见着黄正义也很高兴,一抬手搭在黄正义肩上,这小子之前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有能力有胆量,为人又仗义。
见宋清还是一副熟稔的样子没变过,黄正义放下心来,挥手招呼兄弟们,“快请夫子们下榻,宋哥说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万不能怠慢了!”
“好嘞!”衙役认了夫子,手脚麻利地帮着装卸行李,各个脸上都是喜悦之色。
可不得高兴嘛,他们可早就听说了,这些夫子都是沈夫子请来的,往后就是自家孩子的夫子!于是人人动作都仔细着,对各位夫子也尊敬有加,热情得不得了。
“这些是沈夫子和各位夫子的书,正义你找个人帮我们送去书斋。”孙淑一没来,大约是有事耽搁了,夫夫俩就得分头送送各位夫子,再认认门。
那些书直装了满满两大车,有些是魏大人和同行的夫子给书斋的,但很大一部分都是沈之洲厚着脸皮向各位翰林官员借来,再夜以继日手抄的,再珍贵不过了。
说来要不是崇安帝多留了一家人几个月,沈之洲还不能抄到这么多书呢,也算是因祸得福。
黄正义一看两大车书箱,脸上笑得更灿烂了,拍着胸脯打包票,“宋哥你放心,我亲自送去!”说完不等宋清再说别的,张罗着车夫,在前面带头往敬松斋去了。
宋清看着远走的马车尾,摇摇头,转而问陆行川:“小川还记得舅婆的铺子......”
“啊!夫子!”
“夫子真的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一帮半大孩子乌拉拉跑来,远远瞧见人群中的两位夫子,就惊喜地嚷嚷起来。于是过往的行人听见这动静,纷纷停下脚步,围在食肆前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有胆量大的路人,还高声招呼了夫夫俩几声,夫夫俩也都一一回应,场面一时好不热闹和谐。围观的诸位夫子,继京城认识到两人在学子中的声望之后,在泞阳县又认识到了平常百姓对两人的亲近,都啧啧称奇。
齐念不解,寻到一位面上喜气洋洋的汉子,询问道:“诸位同沈状元夫夫相识?”
那汉子摆摆手,“哪儿能啊!我们认识小宋老板,小宋老板可不认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