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溪微微挑眉,“你写给谁的?”
采晴平时调皮,问起话来却老实,原原本本答:“是刘诚先写给我的,人在京城还不忘问我到底对萧大哥有没有那个意思,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要管那么多。他既然敢写信来烦我,那我自然要好好回他几句。”
说着就撅起嘴来,像是要借着信跟刘诚斗嘴到底似的。
三个丫鬟跟在她身边,管账、用人、处事都学了不少,字识得不少,书也看几页,各有各的擅长。
她看了眼小姑娘手上的信封,虽然字写的一般,但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写了。
不再多问,柳云溪点头同意。
“多谢小姐!”采晴拿了信,开开心心的跑了出去。
——
黄昏时分,日头逐渐西沉。
园子里,柳明川一脸为难的陪着沈晏往外走,自己请来的客如今又自己请走,于情于理总是说不过去的。
一边走一边道歉说:“真对不住,家中要办喜事,这里里外外要收拾布置,实在不好再留客人在府上。”
沈晏一如既往的端方有礼,体贴道:“柳兄不必道歉,我在府上借宿已多有打扰,如今已有了家中亲人的下落,也该离开贵府,前去寻找了。”
听罢,柳明川顺着台阶问:“晏公子已经有了亲人的下落了?”
沈晏不经意地侧过脸,瞄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穆山。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藏在衣摆下的腿伤只简单包扎了一下,每走一步都要疼一下,从西苑一路走过来,已经疼得额头直冒虚汗。
沈晏只看过来一眼便将他所有的苦痛都镇住,再嘘再疼也不敢吱一声。
没用的人活该被丢弃。
若连这点痛都忍不了,日后也就没资格继续陪侍在他身边了。
穆山低下脸去,心底发慌。
回过脸来,沈晏状似无意的提起,“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多嘴问一句?”
柳明川客气答:“请说就是。”
他表现的格外好奇,“贵府上好像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说着话,二人从小路上走出来,站在假山上,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遥遥望见长廊下,少女纤瘦的姿态端坐在廊下,眼神温柔的注视着树下负手而立的少年。
他踏在落了一地的银杏叶上,像是被金色祥云托起的仙人,眼睛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同少女说些什么。
少女只是安静的听着,待到他说完,开心的拍了拍手,起身走到他身旁,举止轻盈自如,挽在胳膊上的披帛如轻柔的浮云从少年手边拂过,远远看着,却不知撩拨了谁的心弦。
两人立在树下,嬉笑言谈,笑靥如花,美好的宛如一幅画。
沈晏眼见此景,脸色冷如寒冰。
柳明川也瞧见了,下意识露出欣慰的欢喜,忽然想起上午妹妹说的话,赶忙收敛了笑意。
站在假山上,指了一下少年的方向,转脸问:“你说他吗?”
感受到别人的视线投过来,沈晏立刻不动声色的换了一副温和的表情,应声:“是,只是好奇而已。”
柳明川笑答:“他是我妹妹的未婚夫,不日成了婚,便是我的妹夫了。”
先前他初见张玉衡,还觉得少年和晏公子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清冷矜贵,容貌精致。
如今再看,才发觉两人只是皮相上相似些,容貌气质完全不像。
晏三虽然说话亲和,待人有礼,但总是词不达意,时不时还避重就轻,总感觉心里头盘算着什么,有种心思幽深,叫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而张公子表面上看着话少也冷清,真当做一家人说开了话时就句句有回应,尤其是说到他与云溪的感情时,更是眼里有光,目光澄澈,一片真心纯粹的像个孩子一样。
这两个人完全不像。
沈晏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远远的窥见那一双恩爱情人,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呵,沈玉衡竟敢鸠占鹊巢?
他一定早有预谋,说不定他也是重生的,前世就看他不安分,早早就把他砍了,没想到重活一世,他竟有那么大的野心。
难道是想效仿他的成功,所以早早就来贪图柳云溪的家财?!
早就起了的杀心,在这一刻格外难以按捺。
说他还要在人前维持自己的君子气度,恨的牙根痒痒也要挤出一个微笑,“不知那位公子……”
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扬起的嘴角生硬的垮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捏起了拳头。
“你说什么?”柳明川不解的问。
“没,没什么。”沈晏勉强扯出一丝笑,将这场面糊弄了过去。
他本想打听一些消息来验证沈玉衡到底是不是重生,但是否重生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不会容许背叛他的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