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的手指在他的胸前一圈一圈打着圈,仿佛划下一个密语一般。
“波哥,我在你胸口画个暗号,若是有下辈子,你记得对着这个暗号来认我。”
“好,你画,我记着。”凌波哽咽道。
落日终是沉沉坠下。暮霭沉沉,那殷红的云霞渐渐幻化成铅灰色,将无可奈何写满了一整个天际。
枯蝉,萤蝶,候鸟,晚风。
落日的余温渐行渐远。
寒意缓缓浸润过来。怀里的人微微发抖,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阿酒,冷不冷?回去好不好?”
太晚了路不好走。凌波抱着凌酒,就着那暗沉的暮色,小心翼翼下了山。
明日,便是苏景皓与林默的大婚了。
国君大婚,举国欢庆。
下山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整个皇城已经陷入了一片张灯结彩的红海。
据说,是来自大栾国的送亲特使专门命人布置的。人还未落脚,皇城的陈设已经安排妥当了。
小到所有街铺的窗花贴画,大到整个街道的红毯铺地,红伞林立。
全都是那位神秘的送亲特使准备的。
坊间传说大栾国摄政王深受瑾帝器重,这些都是瑾帝特意吩咐准备的。
而只有暗卫几个知道。那位神秘的送亲特使,竟然是池笛。
不过池笛原本就大栾国的人,又是派给林默的随从,无可厚非。
池笛一行人,在大婚的前一夜,终于赶到了。
落脚在皇城的翎羽客栈。
四月十三,良辰吉日。宜嫁娶。双生吉日。千年一遇。大吉之兆。
一大早,林默就和苏景皓分别从不同的殿内起身。
凤冠华服。耗资千金。
苏景皓恨不得掏空国库里属于他的所有份额,一口气把林默托上重云之巅。
望着眼前那一身正红,明眸善睐的人,苏景皓只觉得隔着千万年和不同的时空,能遇上他是何其之幸。
是苍天垂怜。
整个皇城已变成了一片红海。喜气洋洋浸润在每一个百姓的眼角眉梢。都说新娶的主君是大富大贵的吉祥之人,大栾国在他的治下风调雨顺,只怕以后景朝有的是福气呢。
一大早,池笛便带着送亲的队伍出发了。
按照规矩,林默要和池笛一起,由池笛亲手把他托付给苏景皓。
皇城的郊外,池笛带着披红挂绿的送亲队伍,一早便守在那里。
林默穿着正红的凤冠,沉重繁复的华服,仍是没拦得住他策马奔腾。
火红的身影从皇城内策马而来的时候,池笛惊呆了。
那马背上的傲然身姿,不仅没有失了主君该有的威严,反而还如谪仙一般,凭空添了几分仙气。
池笛鼓起勇气向林默伸了手过去,语气恭敬:“恭迎摄政王。贺摄政王大婚之喜。”
林默大大咧咧拽着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气翻身下马,一边毫无仪态的拍了拍屁股,一边扬眉笑道:“池笛,这一路辛苦你了!分别了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池笛肉眼可见的浑身一震,声音颤抖:“属下……属下不敢!”
林默心中一动,眉眼一松,心里立刻有了判断,关于多日前,他心底的两个猜测。
其中一个,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林默继续毫不在意道:“今日规矩繁多,辛苦你了。”
“属下分内之事!”池笛后退两步,规规矩矩施礼。
“走吧,别误了时辰。”林默淡然一笑,整了整衣衫,兀自撩了珠帘坐入了仪仗软轿内。
一路锣鼓喧天礼炮阵阵鲜花遍地,大栾朝摄政王正式入嫁景朝,任王君。
繁复盛大的仪式之后,便是晚间正宴。
林默心神不定了半日,此刻终于到了晚宴,他丢下苏景皓,匆匆往武将的酒桌安排方向而去。
暗卫与眼卫平日里不能以真实面目示人,他单独安排了僻静的所在,避开了人群。
隔着很远,林默就看到凌酒软软的靠在凌波的怀里,眉眼淡如水,气若游丝的模样。
林默心头狠狠一痛,招手让内侍送来了酒杯,执着酒就走了过去。
“凌酒!你怎么样?”林默温声道。
“参见……参见主君。恭贺主君新婚大喜。”凌酒从凌波的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施礼。
林默也不加阻拦,从心底里,林默不愿再给他任何一点点负累。
就让这个少年,如同当年一样意气风发,挺立如松吧。
“快坐。”林默看着他认真施了一礼,赶紧摆了摆手,示意他和其他人坐下。
他端着酒杯走到凌酒身边,低声道:“阿酒,好好活着。等你好了,我们还一起喝酒。”
凌酒却举起了杯盏,眉眼泛着希冀的光亮,晶透的眸子闪闪看着他:“主君,主上和您的喜酒,属下一定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