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老弟!唉!何至于此啊!”东烈大叹一口气, 亦是惊骇失色。当时是,东烈老怪不惜以本命法宝火鼓相抵,一头挡着金星自爆的波动, 一头不要命地朝远天狂奔。
自古元婴大能自爆, 可崩山劈海,改一方风水。
这里是天门台, 九龙聚首之地,金星一爆, 老怪体内积攒了数千年的灵力霎时间唤起天地共鸣, 九霄之上,隐约有龙鸣凤吟, 地脉蠢蠢欲动,生灵大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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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台顶峰光华大殿,百级黑玉玄梯之上,江益渠与余东羿并肩而立,神识探向金星自爆之处。
“师尊小心,莫弄脏了衣裳。”余东羿警觉地侧转身形,向前踏了一步,长臂扬起,银纹宽袖随之伸展,就挡在江益渠身前,以己身将江益渠牢牢护在余波之外。
“无妨,”江益渠摁下余东羿的手臂,只微微蹙眉,遥望远天,“他将本座斥为魔贼,嘲讽本座不劳而获,又怎知天道自始至终便不曾对本座垂怜一丝一毫?”
到头来,金星老怪说要伤江益渠几分皮毛,可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那不顾一切的自爆竟连江益渠的袍脚都不曾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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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星已殉道,东烈、菩提老怪慌张逃窜。然而怜霜尊的青芒剑阵锋芒毕露,远非东烈、菩提两人能敌。
不消多时,眼见着东烈与菩提两老怪也步了金星老祖后尘,被剑芒碾得粉碎。
“此番天地大动,天门台境内千百余里又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余东羿感慨道。
江益渠皱眉道:“羿儿见不得此番惨状?可要为师……”
“不了,”余东羿打断他,“您跺跺脚的功夫布下个灵阵,替他们挡下血雾倒是容易,可此境早已物是人非,近千载来繁衍的俱是占了玄清宗旧地、贪婪腐朽的世家子嗣,您帮他们保命,他们不见得领情。倒不如让这几个老怪同他们的宗族子孙一道自生自灭的好,纵使会牵连什么无辜,总归天道不会将因果算在您头上。”
江益渠斜眼瞥他,不由酸溜溜地说:“那若是牵连了你那新亲热的相好呢?”
分神期神识之下,万物生灵无所遁形。
天门台之上,江益渠的神识早早锁定了那一抹从飞舟朝山谷奔去的半妖身影。
“师尊说的这是什么话?”余东羿故意装傻道,“徒儿心仪师尊,自然对那头有您神魂寄托的小狐狸爱屋及乌。徒儿亲近他,便是亲近您。徒儿自始至终便对您一心一意,又怎么能算有什么新的相好呢?”
小狐狸殷幼是江益渠投在凡尘间历练受苦的神魂,分出去的神魂无知无觉,浑然天成,自然不知晓什么怜霜尊与徒弟悖伦之事,便是听过些许淫|词艳|曲中的靡|靡传闻,只要没有本体的记忆,也不见得有那难耐折磨的切身体会。
饶是如此,在得知余东羿背着他先与自己的分神邂逅了一遭这件事情之后,江益渠仍是莫名地倍感吃味。
江益渠狐疑道:“当真如此?那你为何不先来寻过本座之后再去与那狐狸勾兑?”
“何必多此一举呢?”余东羿挑起左眉,眉锋锐利,“反正只要徒儿一回到那垂丝海棠院落里拿几匝符箓,您布下的阵法在转瞬之间便查探到了。”
江益渠秀眉微蹙道:“你隔了千年才回院子一趟,还不许为师过问两句了?”
也不知余东羿是怎么藏的,这千年来江益渠对他朝思暮想,无数悄无声息地趟往返烽火北与天门台旧居,神识在魔域与修真界绕了个遍,都不曾摸索到余东羿的半点儿踪迹。
“这不是怕您仍恼着徒儿嘛?”余东羿随意糊弄道,“世人总惯会灯下黑的,徒儿在您的分神身边待了大半年,您竟是毫无所觉。”
那分神早已轮回了不下十世,江益渠忙于练剑精进,不耐烦总盯着分神瞧,许多时候都只在分神的躯壳身陨之后才去融了那缕神魂,又重新分出新一缕投入凡尘中,这轮回一转就隔了百载有余。
可偏偏余东羿就抓了师尊这点疏漏,故意倒打一耙道:“师尊有这般大能,却连寻一寻我都不乐意,可见您心里是不在意徒儿的。”
余东羿故意可怜巴巴地呜呼哀哉道:“也罢,有徒儿心心念念惦记着您就行了。您那分神在崖切平地那片荒凉之地摸爬滚打,不小心投了个半妖之身,既遭人族排挤也不受魔族待见,饿了渴了都只能卖血过活,当真是可怜极了。若非徒儿见不得师尊的神魂受磋磨,只怕此时他不是在受哪个魔族下三滥的欺辱,就是还在荒郊野岭艰苦度日呢。”
江益渠本就受不了徒弟那副大狗撒娇似的神情,又听他如此辩驳,愈发心软了下来,不由滞涩地说了句:“抱歉,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