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羿道:“他有提过他的亲人吗?”
归鹤回忆一番,摇了摇头道:“小湾说他无父无母,只求能留在冯府人身边,侍奉左右。”
他说的是冯府人,而不是他伺候了多年的这个归鹤小主。倘若归鹤没有选择跟着冯渊,而是中途夭折或逃走了,恐怕小湾仍会伺候在冯渊左右。
凌霄卫都那么忠心的吗?余东羿长叹了一口气,倒没再说什么,走进屋中。
归鹤犹豫了一下,追到屋里来问:“恕我冒犯,公子您……似乎知道点什么?”
“不好意思了,”余东羿坐下,倒了杯茶奉给他,“小湾这个人,你就当成是送给我了吧?将来有什么机会再还个熨帖的给你。”
“公子无需道歉。凭您给我的银票,再买十个百个小湾也使得。归鹤不敢有什么埋怨的。”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你好歹骂我一声不行嘛?”余东羿气声笑了,把茶杯塞给他,“夜深了,再不骂我就就寝了?”
归鹤错愕地抱着手中热茶,不禁噗嗤一声苦笑着说:“我何德何能……让一个总爱乱来的瞎子替我倒茶?”
余东羿跟着也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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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慢点小湾哥!”翠翠在马背上挣扎,颠簸得七荤八素,“刚才你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明明二郎他还有话没给我说完呢!”
“说完了!说尽了!他从来油嘴滑舌最不着调,骗得所有人都为他掏心掏肺献出了性命!现在还要骗你一个小孩儿不成?”
李幼湾越想着余东羿在月光下的那一抹笑容,就越发觉得渗人。
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与后怕在李幼湾心头挥之不去。
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与其他凌霄卫接头时从同僚那里听来的传言。
——哎,你知道吗?听说尊主身旁有个喜爱的慎公子,余慎。哪个凌霄卫让余慎知道了他的名字,哪个凌霄卫就离死不远了。
——你哥哥不就是?长河首领人多好啊?死在了晏北的伊沃城。
“二郎哪里骗了我?他对我好,给我讲诗,叫我的名字,还冲着我笑,这些也都是在骗我吗?”翠翠扯着李幼湾的手臂说,“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明明听着二郎的话来照顾我,对我这么好,怎么又那样讨厌二郎?”
“‘黎家二郎’本身对你来说就是个最大的骗局!”李幼湾手握缰绳,拧眉道,“我本来已经定好了车马,正准备今夜出发将余慎带到尊主面前。若不是那人几番狡辩、又说出尊主的密令威胁我,我怎么会转而只带上你呢?”
“鱼生?又是鱼生?”翠翠固执地嘟囔起来,“都说他只是跟鱼生长得像而已,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把二郎看做是鱼生?这样做二郎好委屈!”
听这话,李幼湾一边赶路,一边没好气地说:“他委不委屈与你有何干系?”
“当然有干系!”翠翠小嘴嘚吧嘚吧地说,“我以后可是要嫁给二郎的!他委屈就是我委屈!我委屈就是要鸣不平!小湾哥,我叫你一声小湾哥,你可别真把我当成是个孩子!要知道,翠翠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女子了!”
她确实年纪小,却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地步。翠翠盈盈一握的腰杆、刚发育的小胸脯和初见玲珑的身材曲线都能预兆着她要长成个有风情的大闺女了。
李幼湾原本就没比翠翠大几岁,他听见翠翠的话,又感受到怀里少女传来的温度,不由身体僵了一僵。
在他发愣的同时,翠翠却跳脱地说:“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们尊主喜欢什么样的人?二郎那种的吗?”
李幼湾沉默了一阵,冷静下来说:“尊主他……喜欢听话的、顺从他的。”
——对,听话。他不会死,他要听尊主的话,完成凌霄卫的使命,将尊主的爱人余慎亲手奉上,令尊主对他赏识有加。
等把眼前的少女送过去,再将余慎写的密令传递给尊主,他就能继续接下尊主的命令,去找回余慎了。
翠翠挠了挠头:“那二郎也很顺从他吗?二郎总有自己的主意,好像不大乐意听别人使唤的。”
翠翠的话如同一把重锤敲击在李幼湾的头上,李幼湾浑身一怔,磕磕巴巴地说:“余慎他……不太一样。他又不是凌霄卫,不需要顺从尊主。”
李幼湾疯狂地把一些念头在脑海中打碎。那是尊主心上之人,他身为属下怎能置喙?又怎么能感到不甘心?
“哦,凌霄卫是什么?”翠翠问。
李幼湾道:“凌霄卫是一群受过主上恩惠的人。我们习武练剑是为了向主上报恩的,为此甘愿身死,不惜一切。”
翠翠道:“唔,这么说那位尊主是个大好人?他对你们好,所以你们也要把性命献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