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浩浩,平沙无垠。蓬断草枯,凛若霜晨。
清缴物资,回收兵器,堆木焚尸,战场的事邵钦尽数派下去让人做了,又去迎从晏大都赶来增员的新军。
领兵来的人是晏广义的心腹,他对邵钦道:“晏主口谕,此役不力,乃敌众我寡,无可奈何,还请将军万万保重身体。”
“谢陛下关怀。”邵钦颔首。
晏广义心腹上下打量邵钦一道,不免开口劝说:“将军接连|操劳数日,还是快去歇息一阵吧。其余琐事便交由我等。”
无怪乎心腹多余,邵钦早已连轴转了数日,从最早地举刀杀敌,到前夜不眠不休地去战场搜寻幸存的兵士,他亲力亲为。
此时的邵钦,衣袍还沾满早着干涸的血迹,眼底青黑,一身形容狼狈不堪。
将士就随口一说,邵钦听言一愣。他拉起领子嗅了嗅身上,果真闻到了浓浓的腥臭味。
可先前在大营正前,余东羿穿着一身簇新锦衣下马,朝他走来,与他拥抱时,竟是半点儿嫌弃的意思也没有。
邵钦恍惚想起这桩事,又想他方才在抱过余东羿之后便冷言将男人安置去营帐中,霎时觉得有些愧疚,于是索性应下了同僚的关怀,转身往居住的营帐方向走去。
一掀开帘子,热腾腾的饭香便袭进了鼻腔。
“你回来啦?”余东羿喜滋滋地迎接邵钦,殷勤地替他卸下盔甲,“我吩咐备了热水,以忱是想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邵钦任由他帮自己宽衣解带,深深望了余东羿一眼,眼神复杂。
你是不是叛敌了?
你究竟用什么同潘无咎做了交换?要不然,照军怎么会退兵?潘九千又怎么会命凌霄卫护你回来?
“愣着作甚?”余东羿挥挥手晃了晃他的眼,“媳妇儿这是累傻了?”
“没什么,”邵钦执拗地摇了摇头,将余郎的另一只手从腰间拿开,“别碰我,我……脏。”
——可在这般的亲昵和关怀下,面对余郎,他又怎么能问得出那些话?
倒不如说,邵钦是有些怕的。
他宁可晚一点知道真相,拖延一些,再缓一缓,哪怕只晚一炷香也好,就这么多与余郎温存一阵。
可这个口,终究开始得开。
“洗洗不就干净了吗?”余东羿对邵钦的不自在故意假作浑然不觉,仍像条大狗一样爬上去,“咱俩好久没在一起洗澡了,今儿个余郎给你好好搓一搓……”
片刻,屏风后,暖气蒸腾,水花四溅。
憋了许久的火终于泄出,余东羿温了二两小酒,端着摆了几盏菜盘的小几到榻上,与邵钦挨着身侧坐。
邵钦发梢仍滴着水珠,面色红晕未消,见余东羿又蹭过来,只跟猫似的嗔了他一眼,倒是动也没动。
这时候他连手都懒得抬一抬了,余东羿乐得给他披件外裳,又拿了毛巾来为他擦拭湿发。
邵钦吃饱喝足,又消减了情|欲,便慵懒地后背一靠,倚在余东羿胸膛上。
“为什么回来?”邵钦冷不丁冒出来一声,“潘无咎他……”
“想你了呗,”余东羿打断他的话,揽着他的肩膀,低头吻了吻邵钦的天灵盖,“可得赶紧回来,让我家媳妇好好歇一歇。”
419:【叮!攻略对象邵钦: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20!】
邵钦靠着他的胸膛,侧过头颅,从这个角度,刚好望到余东羿的下颚,以及突起的喉结的轮廓。
他似是在冥思些什么,沉默了一阵,才突兀地缓声提起一桩毫不相干的事情:“圣女说我的灵魂有恙,那夜在雪山,望着篝火中的光和影,我仿佛触及到了神明……”
说到这里,邵钦顿了顿,宛如下定决心一般,陈述出那一夜谛听神明之后所得来的结论。
“我的魂魄是残缺的,余郎。”
此言一出,余东羿惊讶地挑眉:【哦?】
419:【叮!正在探查中……】
邵钦未察觉余东羿神情里显现出的那几分讶异,只自顾自地沉浸在雪夜的印象中,仍絮絮地往下说道:“近年,自从再度探查到你的行踪,我便时常有内腑分离之感。而这魂魄的异状——在旁人面前还好,唯独遇到你,余郎——会使我喜怒无常,愈发地阴晴不定、是非不分。”
邵钦翻过身来,掌心贴到余东羿的下腹,缓缓往上抚摸,直至掐上他的喉咙。
“我有时会憎恶你,怨你少时哄骗于我,娶我为男妻,又一纸休书将我羞辱得有家难回。有时又那样喜爱你,因你一句喜欢壮硕的,便发狠了地吃胖、练出身形,在祭台上舞那淫|靡之姿……”
话说着,邵钦指尖逐渐加力,掐紧了余东羿的脖子,指尖刺进皮肉。
“你口口声声唤我作媳妇,余慎,”邵钦凝视着他的眼,“可你有曾想过,我亦是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