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都操心到头上,余东羿也不好得继续受回五欺凌当小白花了。出了军帐,余东羿故意撞到守夜巡逻的回五面前,将那袋儿银钱抛给他。
接过钱袋,回五见上面绣的银纹样式,一眼便认出是将军的,皱眉对余东羿道:“将军知我家底不丰,往日已对我关照有加。不需你来替我求情,乱做好心人。”
余东羿反问道:“谁还嫌弃钱少?”
回五冷脸道:“若你想让我因此包庇你,那这主意可就打错了!”
“非也,”余东羿道,“这钱是咱俩比划拳脚的彩头,若回五头领肯与我斗一场,倘若洒家输了,此银两拱手奉上。”
回五沉思一阵,自忖武艺不俗,点头应了。
当夜,回五与余东羿二人从树丛绕出,寻了一处空地比斗,不知胜负。
总归,在清晨白露未晞的时刻,二人握拳言和,矛盾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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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战场,邵钦是立誓要把匈奴斩杀的。
匈奴善骑射,跑得太快,一场战役往往半天不见胜利便逃之夭夭。邵钦殚精竭虑,一直在筹谋着要如何将匈奴的部落主力一网打尽,力求他们十年内无力再犯。
故此,接连整整半年,血云将军都身处荒漠大营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余东羿亦然陪在他身边。
初夏,大漠上窜出一茬绿草,浅淡的青绿色,风一吹,从缓坡高处遥望,那一丛丛矮草如地上的绿云一般轻慢摇晃。
塞外一处好风水的地界,石碑耸立,邵钦立在已逝去的烈士碑前,垂眸静望。
那碑上就刻了“皮七”两个字,坟墓里埋葬的是一块皮七的假面皮,真皮七已然死在了燕京凌霄卫的手里,尸首无踪迹,遍寻不来。
“皮七是替我身死的。”邵钦道。
“至少他临死前狠狠地耍了潘无咎一道,”余东羿回想起在垂丝棠小院里,当潘无咎知道他派人去暗杀的邵钦是个假邵钦的时候的脸色,不由道,“与他同归于尽的凌霄卫叫香儿,霍蛮香。”
霍蛮香是余东羿被潘无咎所囚禁时所识得的凌霄卫。
听他提起旁人,邵钦多看了余东羿一眼,出于某种隐晦的情绪,莫名地没有开口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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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盛夏。
炎热的风卷起漫天狂沙,晏军摆布在大照玉门关一侧的探子回来禀报。
“将军,玉门关上有大批照军前来驻屯,且仍有增援不断,我军探到其中有凌霄卫上千。”
凌霄卫!
邵钦眉头紧蹙:“江南的世家豪族连根共树,潘无咎居然这么快就能将他们清算殆尽,腾出手往西北来。”
账内谋士同样焦虑:“我军刚退了匈奴,伤兵众多,后方又粮草不足。余氏覆灭,没了往年私贩的盐米,这就来了照军,真是两面夹击啊。”
鼓八沉思道:“以往数年,照国一直利用我朝夹在它与匈奴之间做缓冲,怎么今际就忽然增兵,要出玉门关了?”
回五道:“潘狗是个无根之人,最贪权好利。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凌霄卫眼巴巴地攻来,说不定是这玉门关外有他想要的东西。”
鼓八嗤笑一声:“呵,想要的东西?是想要的人吧?”
鼓八话里话外的用意跟一把剑似的,剑指何人,营帐内人人皆知。
那位令将军不惜冒险远赴燕京,从潘无咎手里夺回来的枕边人,亦是邵钦的前夫,过去名满京城的世家才子,后被余氏逐出家门,又金榜题名,又跌落尘埃的风云人物——余慎,余东羿,余曜希。
半年来余东羿斩杀匈奴无数,自然也混了个能进军帐的功勋,此时,营帐内,鼓八话音一落,众谋士和将领都屏住了声,纷纷将视线投到他的身上。
余东羿就大大方方地立在那儿,见大家伙都指望他解释两句,索性开口道:“好歹是个只手遮天的九千岁。潘无咎有屠尽邵氏和余氏的心狠和城府,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手里攥着照家的江山,又发兵来玉门,若不是另有图谋,光为我一人便如此劳心动众,恐怕说不过去吧?”
一谋士颤颤巍巍道:“倘若真是如此呢?”
余东羿道:“那就让你们家将军把我送出去不就玩了?牺牲我一人,拯救一大晏,多划算的买卖?谁能不动心?”
话虽如此,望着邵将军面如冰霜的神情,众将士一言也不敢发。
这些都是邵钦手底下的亲兵,与余东羿共度半年沙场,他们还真就看出来,这姓余的是给他们家将军施了魔咒,叫将军对他重视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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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玉门关上。
凌霄卫单膝跪地,行礼汇报道:“尊主,粮草已备,可时刻出兵。”
大关主城高处,潘无咎静立,俯瞰无边无际的广袤大漠,道:“传令下去,今夜长袭晏军大营。杀邵钦,活捉余慎。其余活口,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