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伪造的书信?”
一语激起千层浪,朝臣们一片哗然,有惊诧的,也有不以为然的。
傅临风脸色微变,立刻敛容,仍维持着恭敬的姿态,“殿下何出此言?”
雪若想克制着不去看凌晔,可当目光触及到他囚衣中透出的斑驳血迹,心中的痛苦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之感。
为什么他要承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为什么要任由别人泼脏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全盘应承下所有。
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可让你留恋了吗,你要选择义无反顾地去死吗?
就算抛下我,你也不在意吗?
她稳了稳心神,移开目光,肃容看向傅临风:“这些书信虽是模仿上官大人的笔迹,但写信的时间均在瑞丰二十八年之后。”
“那又如何?”傅临风不以为然反问。
雪若淡淡道:“那一年云苑围猎遇刺,上官大人右手曾受伤,此后字迹教之前有所不同,逢捺笔时会提前收势,而不似之前的恣意挥洒。”
她冷笑道:“而这些伪造的书信,模仿的都是上官将军受伤前的字迹!” 她转身面向众臣:“诸位若是不信,可调阅上官将军不同时期的奏本进行比对!”
众人闻言皆惊,马上有大臣提议找出奏本来辨别信件的真假。
齐允轩脸色铁青,眼锋犀利地扫过来,傅临风默然低头,眼中有一丝慌乱。
雪若转头向齐允轩请旨:“请君上明察秋毫!”
众目睽睽之下,齐允轩只得让端木敏去翻旧奏本。
比对的结果不出意料地证明,那些信件都是伪造的。
殿内一片哗然。
凌晔有些诧异,他都从未注意到自己笔迹的变化,雪若竟然细心地察觉了。
雪若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凌晔失踪的那些日子,她曾把能找到他写过的文字都收集起来,日日临摹不休,因此对他笔迹的细微变化也了如指掌。
齐允轩胸中憋着一团火,只能冷声问傅临风:“傅爱卿,你待怎说?”
傅临风躬身,“是微臣疏忽大意核查不严,不过就算这些信件不足为凭,还有上官逸通敌叛国的其它罪证。”
雪若眸光凌厉,“请问傅大人,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查明何人伪造这些信件的吗?”
傅临风冷笑,“谁知是不是这罪人自己伪造,用来迷惑人心的。”他话锋一转, “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前,君上从卑兹汗回归途中,上官逸向北魏投诚之事吗?”为了驳倒雪若,傅临风搬出往事,“此人根本是个蛇鼠两头,贪生怕死的二姓家奴。”
雪若气得几乎想笑了,“请问傅大人是否领兵出征过?”
傅临风不解其意,恭敬道:“启禀殿下,臣曾领兵出征卑兹罕。”
雪若抬起下巴,讥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傅大人仅有一次带兵出征,而且还大败于卑兹罕,是也不是?”
被当众揭短,傅临风脸上有些挂不住,答道:“的确如此,但是..”
“但是你一个只打过一次败仗,转而弃武从文的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在朝堂之上问责为夏州浴血奋战,屡建奇功的功臣贪生怕死,你不觉得滑稽吗?你这么做,又是何居心?”
她丝毫不给他反驳机会,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掷地有声。
傅临风恼羞成怒地瞪着她,他无法理解。
印象中的她是甜美的、伶俐的,是会弯着眼角叫他“临风”的温柔女子。
而眼前的她却锋利如刀,寒冷如冰,完全不给他留半分情面。
很快,他就把所有的痛苦和失望都归罪于凌晔的蛊惑,对他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说到卑兹汗那次,本宫就与你细细掰扯一下,”他不提当年往事倒也罢,此番竟然颠倒是非主动提起,新仇旧恨如野火燎原,雪若只觉头脑发热,恨不得大杀四方替凌晔讨回公道。
“住口!”齐允轩忽然大声喝阻:“昭月,你太放肆了!金殿之上,岂容你一个女流置喙!”
卑兹汗被俘和符凌晔的真实身份都是他不愿触碰的禁忌,眼看这两人在金殿上争锋相对情形就要失控,他忙出手打断。
他意识到容许雪若旁听审讯是个错误,原本想以此让她对凌晔死心,不料她全力为他辩护,不顾大局地与自己唱着反调。
雪若低头欠身,咬唇不语,向后退了几步。
凌晔远远望着她,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懊悔。
齐允轩摆摆手,“罢了,通敌之罪容后再审,且说下一条吧。”
傅临风拱手领命,朗声道:“下一条,谋害前太子之罪。”
凌晔猝然抬头,面如死灰。
雪若闻言一怔,诧异道:“你说的是废王齐允礼吗?”她心中暗笑,王兄为了置凌晔于死地,竟然替废太子鸣不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