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观察的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凌晔已经飘然落在面前,寒光凛凛的长剑指向他们。
看清楚为首一人的容貌后,凌晔诧异道:“余彦!怎么是你们?不是让你们离开吗?”
他将长剑收回,插进剑鞘。
余彦几人均是寻常百姓打扮,拱手施礼,“少主!”
余彦道:“属下不放心少主一人前往长乐,因此一直在暗自跟随保护。”
“也罢。”凌晔叹了口气,问道:“你们可知平临城现在的情况?”
余彦面色沉重,“听说城中出了奸细与卑兹罕人里应外合,前夜将粮草大营烧了。宁南军忙着救火,不料卑兹罕从西门突然攻城,宁南军防守不及死伤惨重,卑兹罕又派了一万援军参与攻城,如今情势十分危急。”
凌晔心惊不已,沉默片刻,才问:“那卑兹罕攻城这些日子,长乐就没有派兵前来援助吗?”
余彦摇头,义愤填膺:“夏州朝廷那帮人不知干什么吃的,对宁南军死活充耳不闻,不仅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连粮草供给都没有。”
凌晔脸上神色冷下去,嘲讽地笑了笑,“是了,借卑兹罕之力除去宁南军,傅临风怎么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与卑兹罕人勾结烧粮草的人,恐怕也是他们派去的!”
他眸色幽暗,眼中压抑着愤怒的火星:“他想等宁南军全军覆灭后,再出动王军对付卑兹罕人。可是他太高估手下那帮脓包的实力,只怕卑兹罕要一路攻到长乐去了!”
余彦几人闻言均激动难抑,“这傅临风真是阴险歹毒,当日少主就该一刀将他宰了!”
见凌晔默然不语,余彦斟酌道:“少主,您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南军被打败,看着平临失守吗?那些卑兹罕人残暴无耻,早前攻占宁川城后,有百姓反抗,他们居然进行了屠城。”
“不要说了,”凌晔打断他,考虑了一会儿,迟疑道:“毕竟你们...”
毕竟他们都是北魏人,他怎能将他们卷入夏州与卑兹罕的战事。
余彦蓦地拱手,向凌晔郑重行礼,几名手下也随他一道。
余彦诚恳道:“我们与夏州的镇北军、骠骑营都是少主的属下,只要是少主想做的事情,属下们万死不辞!”
凌晔眼中涌起热意,伸出右手,在空中停了一瞬,重重地落在余彦的肩膀上。
微哑而坚定道:“好!”
这是傅临风精心安排的圈套,但他没有选择,若不去驰援宁南军,镇北、骁骑两军旧部和整个平临城的百姓难逃劫数,那正是傅临风所期待的。
*
北风吹来漫天黄沙,平临城千疮百孔的城楼在沙尘中时隐时现,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成一堆废墟。
宁南军困守孤城多日,城中粮草弹药均已耗尽,连弓箭都是组织百姓连夜伐木制成的。
元裴满面血污,扶着剑站在城墙上,木然地看着军士们将阵亡的将士搬下去,尸体在城下的广场堆积如山。
宁南军一万精锐已经折损半数,剩下的不少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越来越多的手下死去,也许明日天明之前,平临就会被攻破,到那时他将与将士们一同殉城。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虽然痛心,却不后悔。
他预料到傅临风会从中作梗,却没有想到他会疯狂到这种程度,让一军将士和一城百姓为他的野心陪葬。
如果上官将军还在的话,相信也会与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去,狂澜既倒,已无能为力,他愧对上官逸当日的托付,九泉之下也没有颜面再去见他。
另一边,卑兹罕大军在城下蓄势待发,而后方王帐中已经准备开始庆祝攻破平临了。
太子次丹与一众武将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各位将军连日征战辛苦了,吃好喝好,待风沙一停,我们就直接攻进平临!”
众将举杯高呼,“太子殿下圣明,千岁千千岁!”
刚放下酒杯,有将领在下方发问:“太子殿下,不知夏州是否会派军来支援平临,毕竟平临这样的重要关卡,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次丹已有三分醉意,高深莫测笑道:“放心,夏州此刻不会再兵来的,他们会看着我们把平临踏破,把宁南军撕碎的。”
众将不解:“太子殿下怎会知晓?”
次丹得意之余,愈发狂傲:“本太子向来神机妙算,对了,守城的那些宁南军都是以前镇北军和骠骑营的人,那些上官逸带的狗杂碎,都是曾经践踏过我们的人。”
他咒骂着,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猛地一扔,眼神凶狠道:“攻破平临后,我要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在平临的城楼上挂一圈,风一吹乒乒乓乓,城下血雨如注,又好听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