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味道更难闻,我感觉有点恶心了....”妇人用丝帕扇着风,嫌弃道。
凌晔皱了皱眉,目光仍然停留在书上。
许晗浑不介意,好脾气地跟在她后面,殷勤地推荐其它货品。
这时,妇人的目光落在了看书的凌晔身上,竟一时被粘住了无法移动。
眼里惊喜中闪过一丝羞怯,对许晗道:“这位郎君是....你家老板?”
凌晔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否定,不料许晗马上接口道:“对,正是小铺的老板。。”
妇人脸上露出娇怯的表情,笑盈盈地挨过去:“不知,可否请郎君...来推荐一二....”
凌晔还没开口,许晗就替他答应道:“当然可以。”完全无视凌晔对他瞪眼。
他在妇人身后对凌晔做手势,让他站起来起来招待客人。
凌晔冷冷地看了许晗一眼,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道:“夫人,您要看什么货品?”
那妇人听他嗓音清冽,如人一般脱俗,更是心旌荡漾,便随手拿了一盒胭脂,打开盖子放在自己腮边,含羞呢喃道:“郎君,小女这一身装扮,若用了这盒胭脂如何?”
她自称小女并做出那骇人的表情,让许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捂着心口,对凌晔不停使眼色,让他顺着这妇人说下去。
凌晔好似没看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得挺直。
听了妇人的话,他眼珠动了动,目光扫过她一身亮闪闪的行头和红通通的脸颊,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甚丑。”
晚饭时,晗说起今日来铺子里那个胖妇人,笑得直打跌。
“雪若姐,你是没见那个大婶被晔哥说丑了后,那个脸又红又绿,像开了个调料铺子一样,太可乐了。”
他坐在长凳上,捧着肚子,边笑边踢着两只脚。
忽然发现屋子里静了下来,咳了咳,识相地闭了嘴,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另外两人。
凌晔垂着眼眸,夹起碗里的一粒米,放进嘴里认真地咀嚼。
雪若蹙眉,“阿晔,你怎么可以说客人丑?”她无奈道:“店里的客人已经少之又少了,你们还如此赶客,今后还有人上门吗?”
许晗做了个鬼脸,小心地打量着两人的表情。
凌晔搁下筷子,淡淡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那品味仪态,配不上你亲手调制的胭脂。”
雪若一顿,高帽子猝不及防飞来,气不觉消了消了七八分。
她咽下心里的火,耐着性子好言相劝:“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少不得要低眉顺目哄着顾客一些,客人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凌晔冷眼看她,并不以为然,冷冷道:“为了卖盒胭脂,便要说那些违心谄媚的话吗?我们就这么缺钱吗?”
“当然缺!”雪若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离开夏州时带的银票早就花得所剩无几了,店铺的生意再这样惨淡下去,怕是连买米的钱都要没了。以前他是上官逸的时候,她亲眼见到他用父王给的玉印章在各处银号取银子,如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浑身上下东西里哪有那印章。
看了他一会儿,她终究没忍心说出口,心中暗道此人的“傲娇病”倒是一点没变,让他为五斗米折腰,怕是比登天还难。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明日还是我去铺子里吧。”说着,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等一下,”凌晔拦住她,沉默了一会儿,勉强道:“我尽力一试吧。”
夜深人静,秋虫低鸣。
屋里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盖着各自的被子,想着心事。
凌晔躺在外侧,一手枕于头下,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戳了下雪若的肩膀。
“还在生气?”声音有三分忐忑,见她不应声,他又戳了一下。
“没有……”雪若面朝内侧睡,闷闷地回道,带着几分困倦:“我知道让你去应酬那些客人,有些为难你……”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眸光在黑夜中闪动:“其实,我在后院呆着也是闲着,不如坐到铺子里去帮忙。”
“不行。”凌晔立刻拒绝:“你的风寒才好,脚走路也不甚方便。”他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好胜心,想证明自己也能把事情做好,不让雪若失望。
他叹了口气,又好像是在下决心:“铺子里交给我吧,你安心养伤就好。不就是学着许晗的样子去应付客人,想必没什么难的。”
见他愿意为了她委屈自己,雪若心中温温软软的,眼中蕴起笑意:“好,我听你的。”
说着将身体往凌晔那边挤了挤,两人隔着被子靠在一起。
他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低声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