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医皱眉,摇头笑道:“要不要一见面就行此大礼?行了行了,别磕头了,起来起来。”
雪若顾不得狼狈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抬手胡乱抹了抹脸,脸上被手上的泥蹭得黑一块白一块。
鬼神医与她在那一世见到的时候想比头发全都白了,依然精神矍铄,仙风道骨。
她一把拉住鬼神医,急切道:“师祖,他....他在哪里?”
许晗红着眼眶跟在她身后,向鬼神医深深施了一礼,迫不及待地望着他。
鬼神医看了他们一眼,心领神会,“跟我来吧。”
听他这句话,两人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上官逸果然还活着!
跟着鬼神医往茅草屋后院走的时候,雪若一路胆战心惊,生怕他拐个弯出后门,去了后山荒野的墓地啥的,还好后院并无门,只有一间青砖砌的厢房,雪若长舒一口气。
鬼神医推开古朴的木门,一间素净的卧房呈现在面前。
雪若踟躇了一瞬,抬步跨进了门槛,心脏几欲跳出胸膛,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地发麻。
当她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时,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决堤而下。
数日前在那个时空与她耳边厮磨的苏辰,正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一身纯白的中衣,漆黑柔软的眼睫顺服地垂着,安静得好似睡着一般。
雪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视线慢慢移到他鬓边的白发,这才意识到此时的他与那个时空意气风发的苏辰之间,隔了多少沧桑和磨难。
如果忽略苍白的脸颊和惨淡的唇色,他看上去就像在安稳香甜的睡梦中,中规中矩的睡姿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他的脸颊,去弄醒他,提醒他睡得久了会累,翻个身子也是好的……
鬼神医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他已经昏迷了四个多月了,刚送到我这里的时候已是经脉俱断,胸口的剑伤差一厘就刺穿心脏,整个人就剩半口气了。我用了两个月替他治疗外伤,并重新接好了经脉,他在药汤里足足泡了四十九天,才让新接的经脉逐渐畅通。后来我带他来到这里来养着,算是勉强保住他的一条命。”
鬼神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用尽毕生所学,至于他什么时候醒,还能不能醒,就要听老天爷的了。”
雪若走向床边,抬起一只手,指尖微微颤动,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停在空中不敢向前。
她害怕眼前不过是个幻梦,一触就碎了。
时光于她仿佛只是转瞬之间,那些清晰如昨日的一幕幕仍然鲜活深刻,对他而言,却是走过了漫长而孤独的八年……
短短半尺距离,她举步维艰。
无法遏制地自责起来,要是他不曾遇到自己,那该有多好。
他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她。
她罪无可恕。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鬼神医转头,见雪若怔然站在床前,望着上官逸流泪,一声不吭。
她身后的许晗一边叹气一边抹着眼泪,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鬼神医目光柔和下来,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久别重逢不要哭哭啼啼的,要高兴些才好。”
雪若挤出一丝笑,忍不住抽噎:“师祖,我....我是太高兴了,高兴得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
许晗跪蹲在床边,两手握着上官逸无知觉的右手,红着眼眶望着他,好像他这样一直逼视着,上官逸就会不好意思再装睡而醒过来似的。
鬼神医掀起长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是怎么破了我的幻影阵的?”
雪若的目光移到上官逸的床头,赫然见她送的那个荷包挂在床栏上,顿时释然而笑,指着荷包道:“就是它带我们来的。”
鬼神医一楞,“哦?这是在他贴身的衣物里发现的,一直扔在箱底。前两日无意发现就拿出来挂在他床头,想着他被熟悉物品的气场环绕,或许能早日醒来,没想到竟然把你们引过来。”
鬼神医端详着荷包,忽然拧眉:“你居然会使用寻踪蛾?是谁教你的?”
雪若狡黠笑道:“是你徒弟,我师父啊。”
鬼神医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若有所思:“那么就是你说的那个左子衿.....”
雪若点头:“正是。”
鬼神医的目光渐深,又问了雪若他们如何闯过林子中的幻影阵,找到这个宅院的。
雪若想了想,认真道:“我在师祖的茅草屋里看到过类似迷障的记载,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服下了能解迷药的百香丸,果然就破解了。”
鬼神医闻言大为赞许,不禁得意非凡,笑眯眯道:“果然是我天资过人的小徒孙,还没教就得到我的真传,哈哈哈!”
他的视线转到许晗脸上,“老夫听说你的脸曾经被火烧伤严重,如今看来恢复得不错,是谁替你治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