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下雪了!”街上有人惊喜地叫,更多人驻足停留,新奇地看向天空。
牛毛一般的细雪从天而降,她从车中伸出手,晶莹冰凉的雪粒停留在掌心,很快融化,消失....
那一日,苏辰和她送别沁儿后,并肩走在长街上,天上纷纷扬扬飘起细雪,不一会儿,两人的头上肩上都变白了。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想起那个画面,一时恍如隔世。
苏辰,你到底在哪里?你所在的地方也在下着同一场雪吗?
*
绵延数十里的竹林深处,茅草屋内弥漫着药香和茶香,屋子正中的泥炉上,茶壶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飘雪的小院子里,年轻的后生捧着一箩筐草药奔进茅屋,嘴里不住嘀咕:“这是什么鬼天气,居然下雪了!”他来不及抚去身上的雪,放下手中的药材就又跑进院子里去收晒着的其它药材。
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腿坐在地垫上,气定神闲地捧着一本药经在看,不时瞥一眼炉上烧的茶,头也不抬地感叹,“下雪不是很好嘛,多少初遇和重逢都是在雪日。”
后生在屋檐下摆着草药,忍不住抱怨,“师父还有这般闲情雅致,这接连阴雨又下起雪来了,我们的草药都要发霉了。”
老者端起一杯茶,淡淡地呡了一口,意味深长道:“这你就不懂了,下雪后面就是要天晴了,有得你晒的时候。”
他想了想,又问:“对了,药池子里的人怎样了,这两日有何反应吗?”
后生摇头,叹了一口气,“还是没醒,半死不活地吊着呗。”
老者“哎呦”了一声,施施然从坐垫上站起,步至廊下,弯腰拨弄着箩筐里的药材,撸着胡须自言自语,“看来还要换种药才行....”
*
“夏州今年已经第二次下雪了,真是太奇怪了!”
“天生异象,这是有人沉冤不得昭雪啊...”
“你说的是不是因为上官将军....”
“嘘....别说了,当心惹事...”
“哦哦....”
街旁的百姓议论纷纷,雪若坐在车内恍若未闻,攀着车窗沿的手指一片青白。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房赟在车外道。
“何事?”雪若掀开车帘,见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等着的一个灰色长衫的消瘦身影,不由激动:“师父....”
子衿好整以暇地靠在树上,语带抱怨:“我这在等殿下等得脚都酸了....”
雪若挤出一丝笑,“师父怎么知道我来了郡主府上,还一路跟过来。”从那个时空回来,看到左子衿或许是她仅存不多的欢喜之一。
子衿抚了抚长衫的下摆,有些无奈,“你的马车从医馆门口过门而不入,我想叫都叫不住。”
方才自己在走神,竟忘了师父的药馆在沿途,雪若忙掀开门帘请子衿上车,惭愧道,“是我不好,师父你找我有事?”
子衿弯着腰,拎着衣摆钻进车厢,在雪若对面坐定,“许久不见你,正想入宫探望,见你难得出宫,就干脆搭个顺风车。”
他侧头仔细端详着雪若,欣慰道:“看你气色不错,心情也颇佳,想必是在郡主府上相谈甚欢。”
他探究地看着她,笑着问:“你几时与永妍郡主感情这么好了?我记得以前你们难得见一面,就算在宫里碰到也不过点头招呼而已。”
是啊,以前永妍得了她在那个时空的嘱咐,不敢过去亲近她,如今她已经知道前情,一切都不同了。
雪若脸上的笑意沉淀下去,叹了一口气,幽然道:“也许我们前世有缘,今生才做了姐妹。”
子衿默然地望着她,并没有太听懂她话中的含义,却见雪若缓缓抬起柔软如苇草的眼睫,意味深长道:“师父,你相信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子衿眸光微动,不禁怔然,过了一会儿云淡风轻叹道:“相信,缘分都是注定好的。无缘,也是。”
雪若垂眸,缓缓道:“师父,你是我最亲的人,有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你。”
子衿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什么事情?”
雪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平淡的语气说,“是我曾经经历的一些事情,你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些就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吱吱呀呀”声中,她清了清喉咙,平静地说起了自己如何穿越到八年前的东梁,如何在那里遇到杀手苏辰,与他一起经历生死的种种....
子衿的神情从诧异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睁大着眼,无法置信地看着雪若。
雪若说完了,见子衿的表情,笑着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师父,吓到你了吗?”
子衿回过神来,不以为然道:“没有,我胆子没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