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挑眉,从容道:“是吗?或许因为小时候曾随家父驻守北疆,因而有了些口音的变化吧。”
他反问道:“左先生连这个都能听出来,想必也是对北地口音十分熟悉,莫非你是北魏人?”
左子衿心头一跳,忙将目光移到他处,呵呵笑了笑:“我生来四海为家处处家,不过,北魏倒是没有去过。”
他稳了稳心神,转头看上官逸,不动声色地咬牙道:“你坐着别动,我再给你扎一遍针。”
上官逸怔然:“刚才不是扎过了?怎么又要扎?”
左子衿拢了拢袖,理直气壮道:“你方才不是求我帮你恢复武功嘛?废话如此多,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把衣服脱了!”
上官逸闻言肃然,坐直了身体,开始解身上的衣带,听话道:“好,你来吧。”
左子衿亮出一排银针,一步步向他走去,心中嗤笑:“这人倒还是这么好骗。”
*
就在夏州与卑兹罕和亲之礼,既世子迎娶正妃的大典举行前夕,凉州城内的八卦消息渠道又有了最新版本的更新。
驻扎在凉州驿馆的夏州陪嫁随从与卑兹罕的接待随从因为小事发生了龃龉,两边争执不休,进而演变成了双方军士的小规模冲突。
这则消息震动了卑兹罕王宫,原本可汗和世子本着大婚前夕以和为贵的原则,想要大事化小,没想到西羌一族的元老大臣纷纷表示了抗议。
他们在大殿上陈词,说夏州公主还未嫁入卑兹罕,她手下的士兵和随从就如此骄纵,这是完全不把大卑兹罕放在眼里,他们齐齐要求夏州闹事人等不得进入卑兹罕王宫。
西羌族向来是卑兹罕各族中势力最为强大的,发声的老臣又是几朝元老,即使心知他们是为侧妃古丽出气,可汗和世子也不得不予以安抚。
谁承想,不等可汗从中调解,那尚未过门的夏州公主便上书可汗,深责自己御下无方,愿将所带的全部随从人马遣回夏州,她只身嫁入世子府,从此以卑兹罕为家,竭力辅佐世子共修两国之好。为表诚意,昭月公主责令随身军士退到城外五里之处,只留近身服侍之人,待大婚举办完后所有和亲随从即刻启程返回夏州。
一封上疏写得言情并茂,知情达理,正中可汗下怀,他深感昭月公主的深明大义,更赐下了珍宝和首饰以资嘉奖。
上面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件最后以圆满方式得以解决,但另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没那么让人高兴了。
就在世子大婚前两日,凉州城内突然爆发瘟疫,瘟疫来势汹汹,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短短一两天内就有人陆续死去,整个凉州城沉浸在一片恐慌和悲伤之中,为即将举行的世子大婚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阴影。
大婚举办的那个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辆蒙着白布的板车出现在了重重守卫的凉州城门口,挤在出城的人流中显得有些打眼。
因世子大婚凉州城内各处都加强了戒备,守城门的守卫也增加了一倍,对每个出城的人都进行了细细的盘查。
查到马车的时候,一个守卫从车夫手中拿了出城文牒看了看,又皱着眉头打量着后面的板车,疑惑道:“这后面装的是什么?”
车夫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州人,一听侍卫问话,红着眼眶用不太流利的卑兹罕语道:“官爷,我们老爷是在凉州做买卖的中州茶叶商,没想到感染了瘟疫,昨天晚上死了,因此封了棺材送回家乡安葬。”
一听后面是棺材,还是疫病死的人,两个守卫顿觉晦气,立即用手捂着口鼻,仍是不客气道:“世子有令,所有出城的车辆一律开箱严检,你把棺材盖打开!”
车夫一听急了,大声哭道:“军爷,不可啊!死者为大,断没有开棺惊扰的道理啊。再说,我家老爷是感染瘟疫而死的,您就不怕被感染上?”
那守卫不管他的哭喊,蛮横道:“如果不开棺检查,世子怪罪下来,我们脑袋立刻就要搬家!”他的另一位同伴上前,与他一起就要推那棺木的盖子。
车夫一听哭得更加大声,拉拉扯扯地不让两人开棺,被两个守卫一把推倒在地上,“滚开,再啰嗦把你抓起来!”
城门口排队的百姓一听棺材里躺在是染疫身亡的病人,纷纷捂住口鼻,自觉地退出了一小片空地。
两人爬上马车就要合力揭开棺盖,却发现那棺材竟然四周全用长钉钉死了,正准备找个物件来撬动,忽然一队巡逻兵骑着马从城内疾驰过来,见城门口拥挤阻塞,为首的军官模样的人拉住缰绳骂骂咧咧道:“今天世子迎娶世子妃,你们在这里乱哄哄地想要找死吗?快点,不要堵在城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