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点点头,没有出声。
那道士向旁边移动了两步,露出了身后的一方墓碑。
这是一块没有刻字的白玉碑。
雪若站在远处,半天没有挪动脚步,良久,才缓缓地走过去。
细白的指尖慢慢拂过冰冷的碑身,她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喃喃道:“上官逸,此处风景优美,再没有人打搅你了,你喜欢吗?”
灰衫道士忧伤地望着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雪若从背上取下古琴,盘腿在墓前坐下,七弦琴被平放在双膝上。
她的脸在阳光下泛着神采奕奕的光芒,眼中满溢的激动之情,深吸了一口气,玉葱般的十指缓缓覆上琴弦。
她静了静,对身旁的道士嘱咐道:“玉阳子,等下我的魂魄离体之后,你切记不可唤醒我。还有,把这柄琴毁了后扔下山崖,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黑眸沉沉:“辛苦你把我这具没有知觉的躯体带下山,送到紫宸宫里….去成亲吧。”她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嘴角竟噙着一丝俏皮的笑。
小时候她最喜欢恶作剧允轩了,就当,就当她最后一次恶作剧他吧。
玉阳子哑着嗓子道:“好…”
交代完这些,她感到有些安心,略稳了稳心神,低头望向指端的琴弦。
远处是初升的旭日,耳边拂过崖上的微风,她屏息凝神片刻,指尖轻扣,婉转幽怨的乐音如清泉自丝弦间汩汩流出……
平地升起雾气,薄雾逐渐聚拢,模糊的光影在迷离雾色中若隐若现。
雾气逐渐散去,但见高山流水,郁林苍翠的一派景象。
倚着一池碧水崖壁旁,神情冷漠的青年抱剑而坐,他一袭白衣胜雪,眉睫漆黑,清俊的容貌中透着凌厉之感。
温暖而柔软的小手从后面蒙上了他的眼睛,甜糯的声音传来,“小逸逸,猜猜我是谁。”
他板着脸拂掉她的手,冷冷道:“我说过,我不叫这个名字。”
女子抬起明媚如烟霞般的笑脸,唇边梨涡泛起,笑得如一汪清泉,右眼角下一颗泪痣若隐若现,“可是你在我心里就叫这个名字呀,这是我对你的专有称呼。”
“无聊!”他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样,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默默地看着池水中的鱼游来游去。
“你还别不信,你从前天天围在我身边转,”女子转个圈,跑到他面前狡黠地笑,用脸对着他的脸,他转头她也转头,他低头她就在下面抬头看他,不厌其烦地牛皮糖似地缠着他,他无奈又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唉,那个时候我让你向东,你不敢向西,你天天来求见我都不搭理,我心情不好就赏你在殿前跪一个上午,”女子扬起头,笑容自豪地回忆着光辉历史。
他觉得可笑至极,遂冷笑道:“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为何我要天天围着你转,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失心疯了?”
“你既没失忆,我也没失心疯。”女子一脸天真,认真道:“因为我是公主啊。”
他哑然失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你是公主的话,我就是太上皇,是不是要叫我一声爷爷?”
女子不急不恼,撅着嘴嘀咕道:“你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你之前的行为担得上两个字。”女子不服气地伸出两个手指。
“哪两个字?”他冷哼道。
女子笑盈盈地勾了勾手指:“舔狗!”
“胡言乱语!”他听不下去,蓦然长身立起,一把将女子站着压在岩壁上,他的手按住她的一只手,缓缓地探身下去,两人的脸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你再这样口无遮拦乱说一气,当心我……”
“杀了你”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见她眨巴着眼,笑嘻嘻地开口:“吻我是吗?”
她腾出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来吧,我准备好了。”眸光触及到他挺拔如雕琢的鼻梁,慢慢下移到弧度优美的唇,他的唇角稍稍下垂,带着克制的清冷感觉,还有微微突出的喉结……
她的脸有些发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猛地松开她,目光散乱地左右看着,“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她揉着手腕,嘟嘴低声道:“又不是没亲过。”
“住口!”他实在无法忍受,不耐烦地说,“你不仅剑术差,连编故事的能力也差,我建议你去看看脑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你不是剑术差,你是根本就没有剑术,既没本事又没脑子的杀手,是存活不下去的。”
女子不以为然地摊手,“我有你啊,你既有本事又有头脑,拥有你就拥有了全世界。”,她的笑容清新美好,像一株梨花盛开在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