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衣裳上都是灰尘泥土,还顺手替他拍了拍。
那人阴郁而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芸儿顿觉有些眼熟,这才发现他两只眼睛的颜色略有不同,左眼是纯正的黑色,右眼却是带着琥珀色的深褐色,不由一怔。
她发愣的时候,那人挣脱了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闷头就跑走了。
芸儿嗤了一声,心想这人真不知好歹,她替他解围,连声谢都没有。
她取了食材走回燕熙宫的路上终于想起来了,方才那人是世子之前身边服侍的红人,叫端木敏,宫里人都唤他敏公公。
端木敏虽是汉人长相,因身上带着异族血统,故两眸颜色略有深浅。夏州与番邦接壤之地两国百姓通婚较多,因此其实也不算什么。
没想到世子失势后树倒猢狲散,端木敏也被遣送到杂役房干苦力,杂役房的一干低等太监眼红他之前的得宠,隔三差五就寻衅恣意欺压羞辱于他。
“这端木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芸儿姐姐替他解围,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一旁小太监抱怨道。
芸儿笑了笑,轻声道:“他也怪可怜的。”
世道艰难,如今世子旧人都成了过街老鼠,他想必活得十分不易。
晚上在燕熙宫值夜时与碧凝念叨起此事,碧凝叹道,风水轮流转,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翻船的一日。不过世子府的人还是少去搭理得好,以免横生枝节,又道,明日我要去上官府走一趟,你在宫中好生服侍殿下。
芸儿闻言,默然点头。
第二日,一抬青布官轿停在了上官府的门口,碧凝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下了轿。
她向门口的侍卫出示了宫禁牌,见是宫中内贵人,侍卫们拱手见礼。
碧凝虚虚地还了一个礼,“奉昭月公主之令前来探视上官大人。”
侍卫面露难色,道:“傅将军严令不得探视人犯。”
碧凝冷笑,“上官大人尚未定罪,怎么就成人犯了?既然傅将军下令不得探视,我们便不进去了。”
她从身边小太监手中拿过一个木匣子,“这是我家殿下给上官大人的,请二位代为转交。”
侍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可否打开匣子让我们检查一下?”
碧凝面上升起薄怒,“你们是什么身份,殿下的东西也敢查看?”
侍卫忙躬身恭敬道,“姑姑见谅,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面人。”
碧凝淡淡道:“也罢”说着轻轻打开了匣子。
一方淡粉色的丝帕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匣子中。
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交换的目光中有心照不宣的八卦意味,马上想起宫中秘辛绯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的道理,赶忙低头接过匣子,客气道:“姑姑放心,我们一定代为转交。”
刻着古朴花纹的精致木匣摆放在上官逸面前,侍卫退出去后,他轻轻地打开盖子,从中取出丝帕。
这是一方没有任何图案和绣花的帕子,在烛光下反射出丝缎的华贵光泽。
上官逸手指捻着丝帕端详片刻,抬手有些费力地从桌上翻开一个茶碗,从茶壶中向碗里倒了半碗清水。
他中软筋散已近一周,他身体本就因寒毒受损严重,如再不解毒恐怕武功尽失,难以挽回。
他将丝帕浸入碗中。
不消片刻,清水变得浑浊起来,丝帕上无色的药粉尽数融入水中。
他松了一口气。
前线陆续有捷报传来,三王子允轩带领二十万大军,以傅临风将军为前锋接连取得与卑兹罕交战的胜利,不日就可将五座失去的城池尽数夺回。
房赟在向雪若汇报战况的时候,雪若一边高兴地听着,一边在桌子上清点金叶子。
待房赟退出书房的时候,碧凝不解道:“殿下,您为何让小福子去把库房里的金锭子都出宫找人化了,打成这种没有官印的金叶子?”
雪若用手指拨弄着叶子,头也没抬,“我自有用处。”
碧凝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您是准备和上官大人远走高飞吗?”
雪若手指一顿,舒了一口气,转身握住碧凝的手,道:“碧凝,你我从小亲如姐妹,我也不瞒你,三日后我便要离开了。”
见碧凝神色哀伤,泫然欲泣,忙笑道:“你别难过啊,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碧凝含泪微笑,不舍道:“奴婢自然替殿下高兴的,三殿下得胜归来,必然更加不能相容于上官大人,能和心爱的人相守一辈子,是每个女人都盼望的。我只是...舍不得殿下...”说着伸手抹去了脸上掉落的泪水。
雪若闻言眼中泪光闪闪,不由搂住碧凝,把头靠在她身上,“放心,我都替你们安排好了,我已经给允轩和母妃留下书信了,把燕熙宫每个人都安排妥当了,你就去母妃宫中,她一向喜欢你,我在信中请求她帮你找一个良配,过两年等你大了就放出宫去相夫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