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一坐下,便忍不住悄悄地伸手到衣袖中轻轻地挠。坐在旁边的妙熹发现了我的动静,鄙夷地望着我。
她浑身的知觉只有一个“痒”字,恨不得周身生出千百只手来把每一处都细细挠个遍。
王后端庄地坐在正中的位子,和众人在说些什么,有嫔妃起身应答,她们说了些什么雪若全然没有听见,只觉得浑身刺痒难当,头昏昏的,难受得要命。
妙熹在旁不动声色地用袖摆碰掉了雪若身旁的一个小香炉,“哐当”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只有雪若恍然未觉。
“雪若,本宫说话之时,为何你动来动去,如此不恭敬?”王后的声音从高处飘下,“身为一国公主,竟然是如此仪态吗?”
碧凝在一旁拉拉雪若,她方反应过来,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只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王后一脸怒气,她不知从哪里开始接话,只能低头不语,蚀骨的奇痒袭来,她的手忍不住又要隔着衣服去挠。
“本宫与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王后怒道。
除了世子,一殿的人全部都吓得站了起来,慧贵妃见王后动怒,心中气雪若不顾仪态,却也不便开口袒护。
世子倨傲坐着,冷笑了一声。
雪若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王后忿怒的双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启禀母后,”是允轩的声音,雪若抬起头,看他离开了座位,向王后作揖,“雪若昨日不慎感染伤寒,今日早起便有些发热,因而举止失仪,应答迟延,还望母后见谅。”
“哦?她生病了?”王后把丝帕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淡然道,“都坐吧。”一屋子的人才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有没有请太医看过?”母妃关切地问道。
“已经看过了,太医说不碍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允轩回答。
慧贵妃舒了一口气,向王后说:“雪若有病在身,还望王后娘娘宽恕于她,让她早点回宫休息吧。”王后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既如此,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倦了,大家都散了罢。”
碧凝扶着雪若慢慢地走出了泰和宫,才一会儿功夫,她的后背全湿透了。允轩在后面叫她,雪若回头等他上来。
允轩叹了一口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一向只当你贪玩没正形,没想到胆子竟这么大,你方才在王后面前抓耳挠腮,所为何来?”
雪若把碧凝支开,拉着他到了一个僻静的场所。
“有什么话要这么遮遮掩掩地说?”允轩揶揄道。
雪若低着头想了想,鼓起勇气说:“我大概活不成了。”
第6章 要了命的微服出访
允轩的脸白了白,斥责道:“你红口白牙胡说些什么?”
雪若拉起衣袖,垂泪道:“你看!已经三天了,一点都没有消。”
允轩一惊,忙端起她的手臂仔细查看,大约也是被手上的红疹和横七竖八的抓痕吓到了,颤着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雪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几日所受的苦楚统统如奔泉涌出。
她把当日如何李代桃僵上课,如何给上官逸下药反而把自己毒到了的血泪史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允轩听完哭笑不得。
雪若看出他在努力憋着笑,哭得更加伤心了。
允轩拍拍她的后背,依着他的性子本该好好取笑雪若一番,但见她哭得一抽一抽的,确实也受了不少苦楚,也只能温言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太医院的李太医医术高明,我等下让他悄悄地去燕熙宫替你瞧瞧,一定没事的。”
雪若抹着眼泪道:“可不要让母妃知道。”
过了不多会,允轩便领着李太医从燕熙宫的角门进来了。
雪若伸出手臂让李太医看,李太医这面容严肃,抖着花白的胡子端详了半天,“这应是饮食中毒引起的皮疹。”
雪若指着桌上小碟中的几片叶子,“便是喝了这草熬的水。”
李太医用手拈了两片叶子细瞧,神色微变,“这是北地的杜见草,食之可令人浑身奇痒无比,挠至体肤鲜血淋漓,又兼疼痛难当,备受折磨。”
雪若欲哭无泪,“正是如此。”
允轩忙问:“可有何药可解?”
李太医想了想,“这杜见草中原罕见,因而未有药典记载解法,老夫也不知如何能解,目前只能用清热解毒的药试用一下,效果不敢说。”
李太医是太医院的魁斗,他没有把握的方子,其它太医大半束手无策。雪若的心沉了下去,低下头不言语,眼泪又流了下来,交代后事的心都有了。
允轩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不要担心,我再派人到民间寻访,或许有良药可治也不定。”她默默地点点头,心中懊悔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