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孤诣的数年等待,然而他终究还是来得太迟了。无论他如何想要靠近她,结果都是离她越来越远。
或许他们的缘分早在那个世界就结束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湖边的月色中,他第一次看到她真实的模样, 正是那隔世一般无二的容颜;她拎着蝴蝶灯, 明媚娇俏的笑容黯淡了身后长街的灯火;她摇头晃脑说话的样子, 气急败坏跳脚的形容……
这一切于他而言, 已是不可求的痴念。
但他不怨她, 她并没有要求自己喜欢她, 是他放任自己去沉溺于这段感情,就算结果是万劫不复, 他也愿意承担。
浑身上下如同被无数蚂蚁露出森森白齿噬咬着,灭顶的痛楚直透四肢百骇,他捂着胸口,猝然吐出一口鲜血。
耳边轰鸣着,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上青筋凸起。身体好似被人蓦地扔进一把碎石子,石子锋利的边缘刺穿了血管,涌出的胸腔,带着清晰的令人绝望的疼痛冲向全身。
又好像被人摁进了冰冷的深潭,每一个毛孔都往外透着寒意,水一点点没过口鼻,他喘不过气来,用力扯开胸前的衣领,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僵硬起来。
他凌乱地倒在地上,发带半松,黑色的发丝覆盖在苍白的脸上,蜷缩成一团,微微抽搐痉挛,疼得意识都有些涣散了。
苍老微凉的声音凭空在耳边响起:当你为情所伤,才会领教噬魂蛊毒真正发作的痛苦。
人说那痛苦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曾有人因为忍受不了这种蚀骨摄魂的痛苦而选择自杀。
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前,他在心里想:原来,是这样一种滋味。
天刚蒙蒙亮,莫轻寒就骑马来到了上官府,昨天他连夜把殷歌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宿没睡急急地跑来跟上官逸说一声,就准备回家去睡回笼觉了。
元裴说大人昨晚回来,进了书房就没出来。
莫轻寒有些纳闷,昨夜他在书房歇息的吗?他赶忙穿过花园,向书房走去。
他推了一下书房的门,门没开,居然从里面被锁上了,他不明就里在门口喊道:“上官逸!开门!”
门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莫轻寒心中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又叫了两声见还是没人回答,急得抬起脚猛地踹门,踹了两下门开了,他连忙推门进去。
只见上官逸一动不动侧躺在地上,嘴唇上半分血色也没有,衣裳和头发松散开来,身边是一大滩干涸的血迹,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横七竖八的抓痕,看得出是在极其痛苦的情况下,无意识地抓上去的。
“上官逸!”莫轻寒大惊失色地叫道,连忙蹲下身子把上官逸扶了起来,他身体沉重丝毫没有反应,莫轻寒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有似有若无的微弱气息,
从他敞开的衣领处,莫轻寒看到他胸前皮肤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忙扯开他的衣襟,只见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一朵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莲花,莲花的叶子居然是尖细的,一片片犹如毒蛇吐出的信子,十分骇人。
他在心中暗道不好,上官逸的噬魂蛊毒发作了,此毒发作性命危在旦夕,他感觉怀里的身体一分分地变冷。
一顶装饰精巧的宫轿把雪若抬回了燕熙宫,左子衿随她一起进宫,侍奉汤药照料她的病情。
关于雪若此次余毒发作的事情,燕熙宫上下瞒得滴水不漏,这是雪若自己的主意。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父王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不能再让父王和母妃为自己忧心了。
左子衿在雪若的寝宫旁边的厢房里住了下来,亲自写了方子亲自熬药,所有的药材都是让小徒弟从医馆里送进来的,都是他往年亲自去采的品质最上乘的药。
他又开了食疗的谱子嘱咐碧凝按照上面所写,一日三餐仔细准备。
经过子衿的细心照料,加之雪若年轻身体底子好,几日后她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面色也红润起来,也有了精神跟子衿开玩笑耍嘴皮子了。
碧凝看到她身体好起来,这些天绷着的弦总算放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有隐隐地担心,公主殿下虽然看上去言笑晏晏跟往常一样,但是上官大人又重新成为了燕熙宫的禁忌。
上一次上官大人是燕熙宫禁忌的时候,殿下都还不认识上官大人,只是一提到他的名字就气鼓鼓地拍桌子要划清界限,而且不许任何人替跟他有关的一个字,跟个耍赖的孩子似的。
而如今,如果有丫鬟无意中提到上官大人的名讳,殿下的脸上立刻就没了笑容,闷闷地也不说话,有时候一个人在园子里发呆坐半天,她甚至连生气都不愿意了,只是一脸的冷淡和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