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姑娘是个话包子,从她叽叽喳喳地叙述中,虞渊终于得知自己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此地名曰桃源村,小姑娘名叫小桑,而她哥哥是当地的一个放牛郎,五日前在上山割草喂牛时偶然捡到昏迷在枯草堆中的虞渊,便好心将他带回家中救治。
当时虞渊受了极重的伤,出气多进气少,就在兄妹二人都以为他活不下来时,那恐怖的伤势竟然开始自行愈合,只短短一天,虞渊便醒了过来。
“……少侠少侠,看在我们救了你的份上,你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桃源村很少有外人来,除了你之外,我已经有好几百……”
“小桑!”
一声低哑中带着严厉的男子呼喝自门边响起,虞渊循声望去,便见一同样穿粗布衣裳的青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边。
他模样平凡,身材魁伟,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后特有的深褐。
他像刚从外面归来一般,此时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拎着柴火,额上还微微淌着汗,宽厚的脊背上是一只让这个魁伟汉子也显得瘦小的硕大背篓,里头一捆捆嫩草还沾着清晨的露珠。
小桑的话被打断,但见来人,立刻眉开眼笑地扑过去抱住他:
“哥哥!”
放牛郎将柴火与镰刀放下,在衣上反复擦拭自己的双手后,才轻轻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温和道:
“客人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你不要烦他。”
“知道了。”小桑吐了吐舌头,“饭已经做好了,我去给你盛。”
说罢便像只兔子般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她走之后,简陋的土坯房内便只剩放牛郎与虞渊。
放牛郎从外表上看便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注意到虞渊的目光后,朝他拘谨地笑了一下:
“抱歉,桃源村少有外人前来,那丫头已经几百天没见过外人了,所以有些疯。”
“没有,小桑很可爱。”虞渊摇了摇头,同时心里也觉得奇怪,这里的人计数都只用天吗?
“再说,你们兄妹二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还未曾谢过。”
“……”
简单聊了三两句后,转眼就到了饭点。
虞渊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碗中的白粥,假装闻不到里面迷药的味道,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同时编造着自己的经历:
“在下昏迷前被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追杀,逃至中州地界……”
“中州?可我们村子是在宪阳啊,离得十万八千里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桑捂嘴惊呼。
“宪阳?”
虞渊念着这个地名,总觉得有些耳熟。
他还欲多问什么,却见饭桌对面放牛郎看他的眼神已有了一丝冷意。
虞渊确定他有些不对劲,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骨刀朝心口刺了一下后,他连动一下的力气也要攒好久,在不知对方目的的情况下,跟人硬刚实在不值当。
于是他乖觉地转换了话题,假意起身:
“在下既然已经醒了,也是时候该告辞了。救命之恩,只能来日再报。”
“可是你伤还没好啊少侠!”小桑从饭碗中抬起头来,嘴角还黏着饭粒,焦急地从长条凳上跳起。
“说实话,追杀在下的歹人神通广大,且性情凶暴残忍,如若被他发现我的藏身之处,只怕连你们村子都保不住了。小桑姑娘,在下实在不想拖累你们呐。”
虞渊大义凛然地叹了口气。
小桑急得直跺脚,还欲再说什么,但一想到整个村子的人,终究闭了嘴。
二人将视线一齐移往放牛郎身上。
却见放牛郎淡淡道:“救人救到底,既然来了,客人等伤养好再走也不迟。桃源村鲜少有外人进来,只要注意不要出门,不被任何人发现就好。”
这是不放他走的意思了。
实在古怪。
虞渊放下粥碗,掐算着迷药生效的时间,双手扶住额头,似乎有些头晕,迷迷糊糊地问: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放牛郎心知是药效发作了,随口道:
“桃源夜里多野兽,记得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嗯。”虞渊迟滞地点头,道,“实在失礼,在下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便先睡了。”
说罢一头栽倒在塞满稻草的枕头上。
“少侠他怎么了?”
“他才刚醒,身体虚弱,小桑,让客人多睡会吧。”
“……”
虞渊装睡装了半个时辰。
待小桑将桌上碗筷收进灶房清洗后,放牛郎起身,在门口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缓缓朝虞渊靠近。
他先是盯了虞渊许久,而后伸手。一片锋利的冷铁抵在虞渊脖子上。
那是放牛郎的镰刀,刀上还沾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