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啃枣。
侍卫们不敢跟上来,跟着一个两个星星点点的枣核走。
大王这枣核扔出了两个人并行的既视感。
嬴政几乎不说话,赵政找话说,说的都是小时候在邯郸的事。
嬴政静静听着,虽然不吭声,可悲欢是相通的。
赵政专挑让他心里难受的东西说,说到最后,嬴政忍不住了,叫他闭嘴。
赵政笑笑地看着他。
嬴政眼睛一垂,逃避似的,大步走了。
回到宫里,才想起来,那些也是赵政心里的口子,提起来的时候,他怎么那么风轻云淡。
嬴政心里不舒服。
晚上,他接见了一些大臣和地方官员,摆了宴席作为慰问。
嬴政喝了点酒,回到寝宫时,已经深夜。
他忽然发现今天晚上赵政一直没出现。
宫殿里喊了几声,没人回答,嬴政有点醉了,又禁不住瞎想,那人是不是又玩消失。
心口揪着般难受起来。
消失就消失,他不在乎了,十年、二十年、最好永远别再出现了。
宫人们被他遣退了,他在榻上坐了一会儿,脑子越来越昏沉。
胃里翻江倒海的,没忍住,吐了出来。
衣服沾了些酒水,他扶着走廊往沐浴的地方走。
推开门,里面的雾气扑了出来。
正在池子里的赵政转过身。
嬴政站在岸上,居高临下的,眯了眯眼。
好一会儿,认出他来了,说话有些慢:“你没走。”
赵政眉尖一挑:“走去哪儿?”
嬴政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坐台上,慢吞吞地脱衣。
酒气顺着雾水传到赵政这里。他皱了下眉:“喝酒了?”
嬴政不吭声,醉得狠了,衣服脱得都不像样,越脱越乱。
赵政穿着衣服下的水,上了岸,略扎了一下腰口,看见他,差点崩了表情。
嬴政把身上的衣服绕成了麻花,还在醉懵懵地解衣带。
“喝了多少啊。”赵政走过去,把他细白的手拍掉:“别弄了,我来。”
嬴政被他打了,生气起来:“拖出去。”
赵政呵了一声:“醉成这样。”
要是他不在这,小孩这么洗澡,溺了水都没人知道。
酒壮人胆,真对。
嬴政身上的衣服一点点解开了,他本人恍然不觉,剩最后一层时,赵政住了手,“行了,下去。”
嬴政无动于衷。
赵政真怀疑他能不能自己洗澡,想让他别洗了,这酒气又冲人。
想着把人拖下去,结果地上滑,俩人齐齐落水。
扑通一声,浪花溅得老高。
赵政从水里冒出头,甩了甩,“这赵王宫的浴池真难用。”
嬴政也冒出来,呛了几口水,清醒了些,看见赵政在这儿,愣了一下,眼底闪过疑问。
“看什么,哥哥在这儿洗澡。”赵政转身背对他,走到浴池一角,刻意拉远距离,“小孩,要我帮你洗吗。”
“……不。”嬴政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是客套话,也没打算让他帮着洗,他自己能行。
混沌不清的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原来他没消失。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手巾,悄无声息地走到赵政面前:“搓背。”
“……”
脸不疼吗?
赵政接了手巾,把人掰过去,给他搓背。
其实没什么好搓的,这背光滑细腻,白净漂亮,虽然瘦,却越发显出骨感。腰是没在水里的,往下就看不清了被长发遮住,朦朦胧胧。
赵政如老僧坐定,心态四平八稳。这几天被嬴政的冷淡伤透了,已经看清小孩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他就把那点不该有的心思敲碎了埋在了心底底。
就算嬴政现在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他也能不起任何邪念。
很快,搓好了。
赵政把手巾糊到嬴政肩上:“去吧,离我远点。”
嬴政回过身,浴室里雾气重,空气少,闷得他脸颊有些泛红。
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了,他问赵政要不要搓。
赵政拒绝。
开玩笑,小孩给他搓背,点火呢。
谁知是,嬴政听见这话,脸色又冷下来。
赵政都快适应了,他家小孩这脾气比他自己当初都阴晴不定。
他终于明白他那些战战兢兢的大臣是什么心理了。
嬴政偏凑过去,眼睛水蒙蒙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赵政回视。
就是不说话。
过来一会儿,嬴政才开口,大概是喝醉了,有些话容易说出来,他轻声问:“你还会走吗?”
“不会。”
离下一个休眠期还有很久很久。
嬴政似信非信。
赵政知道他现在疑心重,笑了笑:“要不要哥哥挖心给你看?”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嬴政,神色一凶,手掌捂住了赵政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