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宋秋昭果断严词拒绝,“事情传出去别人一定会议论三娘,于她名声有损。”
“我不会透露一丝半毫,绝不让三娘的名声受损。”邱静岁保证。
“何人会信一个同钱文生素昧平生之人的画?”宋秋昭反问。
宋秋昭说的没错,宋三娘同钱文生定过亲事,如果她肯出来指认对方的长相,可信度将会大大提高。
虽然晋朝风气开放,邱静岁也不太在乎,可她不能要求其他女子也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况且这是邱静岁自己的过错,没道理叫宋三娘买单。
“梁府上交的画是平埠街一位十分了得的画师所作,据说她能三岁画老、画龙点睛,邱小姐的画恐怕……”梁二郎说着摇了摇头,像是在感叹她的幼稚。
“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但我就是平埠街上的画师本人。”邱静岁平静地说,“到时候我便说是我在荷花宴上见钱文生风度翩翩,心生爱慕,纠缠不休,所以熟悉其相貌。”
“什么?你是那名画师?”
“邱姐姐你……”
就连陶衡也对邱静岁的话很是吃惊,连他都没办法基于同陆司怀的交情和自己的身份强逼女子做出毁坏自身名声的事,邱静岁却能如此豁得出去,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宋秋昭表情复杂:“陆世子年少有为,工于谋算,且福泽深厚,即便邱小姐不帮他,他未必就没有脱困之法,你何必自找麻烦呢。”
邱静岁听出宋秋昭话里一丝隐藏的劝告,觉得对方对她心存善念,这倒令她有几分开心,便也敞开心扉实打实说出心里话:“便是百万巨富,若因我之过致其财损哪怕分厘,我也应尽力弥补。不论是谁,我的画不能用来冤枉人。”
见她态度如此坚定,宋秋昭在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后,才终于松口。
接下来几天邱静岁就像是住在宋家一般,哪怕大过年的都没有撼动她早出晚归的行动。大年三十晚上吃过饭,邱父邱母同哥哥围在一起守岁,邱静岁独自在碧纱橱里废寝忘食地画画,直画到眼睛酸涩肿胀,实在睁不开眼才侧倒眯一会儿,不到半个时辰又醒来继续画。
珍珠总是感叹年底她推拒了那么多夫人的邀画多么可惜。原先定下的几家,虽然收了定金,可因为眼下的事情又给耽搁下来,进度几乎停滞。
用珍珠的话夸张地形容就是“至少少挣了一万两”。
后半夜众人都有些熬不住,邱静岁跟在邱禹白身后回自己院子,一路上两人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些日常家事。分别的时候邱禹白欲言又止的,但最后也只道:“回去好好歇息吧。”
“是,大哥。”
邱静岁哪里睡得着,又去里间继续画到天明。
第29章
邱家在京城中倒有大伯一家亲戚需要走动, 好说是大年初一,邱静岁没办法继续窝在家里画画,被刘夫人带出来交际。不过今年的主角另有其人, 邱禹白回来后,立刻顶替她成为了母亲最想推销出去的对象。
她乐得清净, 坐在廊下跟大伯家的堂妹下棋, 堂妹邱芳菲不是邱静岁的对手,下几盘输几盘, 仗着年纪小开始耍赖。邱静岁让了几盘, 下的没意思极了,难免想到在崇远山庄跟陆司怀下的那盘棋来。
午饭吃到一半邱静岁本想溜回家继续画画,却被刘夫人喊住不得溜号。吃完饭,家中小辈们闹着要去街上逛逛, 邱静岁只得一同去。
今日街上出摊的少,但杂耍卖艺的多,甚至于装神弄鬼的也不在少数。也不知怎么聊起来,堂哥邱永斌说起平埠街上一位画工出神入化的女子, 转眼看到身后的邱静岁, 颇感兴趣地问:“静岁,听说你画工亦是了得, 都被定安公主请去画画了?”
“承蒙公主不嫌, 大哥过奖。”邱静岁袖着手道。
几位堂兄弟姐妹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静岁竟然这么有出息,以后飞上枝头别忘了拉一把咱们。”
“传说平埠街上那位画师可以画出稚童长大后的模样, 堂姐, 你能做到吗?”
“就是能做到也别去给百姓画, 要是让公主知道自己跟草民共用一个画师那还得了。”
邱静岁呼吸一滞,她咬住下唇, 这才想到还有这么一层顾虑。如果贸然暴露身份,名声她倒可以不在乎,这也是她自己的事,可一旦涉及到公主和其他贵妇,她们是一定不会坐视她用不顾一切的行径做出降低自己身份地位的事的。